苏洁咬着唇,不知如何开口,周简察觉出她的异样,有些不解,带着疑惑的开口:“你怎么了?我为什么住院啊?我妈没来看我吗?她不是应该跟我在一起吗?”
苏洁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哽咽的开口:“你不记得了吗?”
周简有些迷惑,她应该记得什么?电视上的新闻还在放着,记者的现场报道传入周简的耳中
周简的记忆一点一点复苏,最终汇集在一起朝她涌来,她的脸色倏的变得刷白,颤抖着声音:“苏洁……”
苏洁闭着眼睛,抿了抿嘴唇:“阿简……”
周简心猛然一坠,有些凄厉喊道:“我妈呢!”
“周简,你冷静一点!”
周简对苏洁的话充耳不闻,她挣扎的从床上坐起来,抓住苏洁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不停的问道:“苏洁,我妈呢,我妈在哪里!”
苏洁只是垂着头,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她。
病房里有人把窗子推开,凉风从楼外徐徐吹来,风里揉杂着树叶的清香和消毒水刺鼻的气味。
周简突然觉得这风有些冰寒沁骨,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泪眼朦胧得挣扎着下床,手背上传来吊针拉扯的刺痛。
她不管不顾的往外奔跑,苏洁在身后紧紧的抱住她:“周简,你冷静一点,阿姨肯定希望能给你能好好的。”
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要去赴夏迪的约。
如果不是我要换那条路线。
如果不是我极力抗争。
如果不是我不曾阻止。
如果不是我以为这件事能耗赢。
如果不是我仗着她对我的爱。
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明明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周简的内心涌动着强烈的负罪感,这沉重的感觉将她压垮,她手背上的针已经被挣脱,溅出粒粒血珠,周简突然知道她昏迷前摸到的液体是什么了,是血,是她.妈妈的鲜血。
她的心脏好像被一双冰冷的双手攥住,突然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每一根神经都在灼烧,是她亲手酿成的苦果,她努力紧闭双眼,浑身都在颤抖,病房里突然涌进一批人,周简什么也听不见,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喉咙发紧,骤然眼前一黑,瘫软在了地上。
是梦对吧,周简心想。很多人在周简面前倏忽间出来,尝试跟她进行交流,但她只是木然的盯着前方,她听见周围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沸腾的水。
她躺在白得并不纯粹的病床上,感觉自己化成一摊盐水,慢慢蒸发,干涸。右手微微动了动,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天手上鲜血的黏腻感。
窗外雾霭渐渐变薄,太阳的光线奋力透出,周爸爸匆匆赶到医院,看过周简后又仓促离去,他得去太平间,他得处理后事。
那个陪伴他度过了小半辈子的女人,如今面容模糊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但她不再红润的脸色,不再起伏的胸脯,都在一点一点的告诉他,他的妻子,他的爱人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迹象。
周爸爸突然想到他们也曾在某一天开过玩笑,讨论过谁会先走这个问题。
周妈妈当时一边摘菜一边娇嗔:“老周啊,我一定要比你先走,不然留下我一个人,太苦了,我会受不住的。”
他当时笑的憨厚,愣声愣气的回道:“那你走的时候也带上我,别留我一个人。”
周妈妈将摘好的菜用力丢进篮子里,呸了他一句:“你老不修的……”
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脸带笑意的说:“我们都要活到九十九,看到简简的孩子长大成人才好啊!”
现在她走了,如她当初所想的那般,留下他一个人,承受这份苦,度过这余下数年。他却没有办法随她而去,他还得替她一起看简简结婚,生子,看到简简幸福美满了,他才敢去找她啊。
周爸爸的手轻轻的触碰周妈妈的指尖,冰冷的触感传到他的手上,让他有些恍惚,他歪着头,终究还是忍不住哽咽着:“老赵啊,你怎么就真的留下我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