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伤心处,又是一阵呜咽。
仵作见陆念薇尸身无恙,不由生疑,人人都说陆家小姐昨夜与南卿一起,如今她丢了性命,又毫无外伤,难道是南卿毒了陆念薇?
于是他拿出银针,细长的银针,刺进尸喉,取出,却无变色。仵作不甘,换针再刺胃部,结果依然。仵作无奈,不是毒死,却是如何?
细细的翻触尸身,仵作别无他想,断案而已。陆起元却是身为人父,见女儿死后亦被如此亵渎,难忍悲恸。
赵捕头见此情此景,即刻下令道:“去梧桐楼,带南卿回府衙,上堂问话!”
经过半夜笙歌,清晨的梧桐楼朱漆店门紧紧闭锁,两盏六方宫灯红烛已熄。凌非茗昨夜与南卿品茶听琴及至天色将明,两人非但相安无事,反而生出些惺惺相惜来。
只是天色愈渐明朗,南卿便是愈加困倦。凌非茗便想借此机会将南卿支开,自己也好在这梧桐楼中探查一番。熟料那南卿却像是识破了她的意图一般,怎样也不肯离开房间,定要天明后亲自将她送出楼去才肯罢休。凌非茗拗不过她,又觉南卿神情中似有担忧之色,便就随了她意。
于是卯时,当天色已经亮到清晰可见人影,南卿推窗向外看看梧桐楼的庭院,只见萦朱如往常般带着霓儿羽儿在花园中采露,这才轻声言道:“田姑娘……”
她转过身,想与凌非茗说:“你该走了。”可凌非茗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她的身后,这一转身,南卿竟不小心撞在凌非茗怀上。
凌非茗微笑着把南卿扶住,也向外张望,若无其事道:“这夜与南卿姑娘相谈甚欢,我尚意犹未尽。没想到南卿姑娘却这么着急的要赶我走了。”
南卿欲言又止,又看看庭院中的人影,萦朱却好像感受到了两人目光一般,幽幽转过头来,吓得南卿赶忙把凌非茗拽回几步,远离窗口。
“你不要命了!”南卿压低了声音质问。
“什么?”凌非茗像是有些惊讶,又好像没听清。
“没,没什么……”南卿觉得自己好像失了言,将凌非茗请到门口,犹豫道:“我送你出去,你便就此远离梧桐楼,远离苏南更好。无论任何原因,任何目的,都不要再回来。这里不是你能……”
凌非茗听出南卿话中之意,试探道:“南卿姑娘此言何意呀?我不是和了你的琴曲,被你们俏当家请进梧桐楼与南卿姑娘品茶论琴的嘛?南卿姑娘怎么反来说我有目的呢?”
南卿无意与凌非茗纠缠,她怕萦朱忙完手上的事,就会出现在月华流的门口。于是她便更直白的说道:“进梧桐楼的道师,你不是第一个,但我希望你是第一个活着走出去的。”
凌非茗叹道:“你知道我是道师?”
南卿见凌非茗脸上并无惊异之色,却故作惊异之声,也无奈的笑了,言道:“但愿你精于道法也像精通音律一般。”
凌非茗心知南卿已看破她的道师身份便更加放松,畅快言道:“既知我身份,却不怕我,还与我论了一夜的琴,南卿姑娘好胆色。”
听闻此言,南卿反问道:“论胆色,田姑娘也不差啊。还是说,你是根本不知道这梧桐楼的主人是谁,所以才不知者无畏的?”
凌非茗笑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知你们俏当家是何来路,竟让人如此畏惧啊?”
南卿稍顿片刻,轻言道:“萦朱。”
“萦朱……”凌非茗重复一遍这名字,呢喃道:“也是,既有风木离,又怎会不是萦朱。既有萦朱……”凌非茗一怔,忽然想到什么,也不等南卿再催,便道:“南卿姑娘,我还有些事急着先走一步。南卿的一番好意,我自是记在心中。但我不得不奉劝南卿姑娘一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切莫越陷越深,毁了千年道行。”
“你!”南卿被凌非茗突然的态度转变说得一愣,尤其她最后那句话更是让南卿深深心惊。她猜想这女道师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她也不知为何要将梧桐楼的一切告诉这女道师,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女道师似与寻常道师并不相同。
眼见着昨夜那个可疑的女子匆匆离开梧桐楼,绕紫转而来到庭院中。萦朱嗅到一袭浓郁的香气,头也不抬的怨责道:“不是说早上不要你来我的花园中么,这么浓的脂粉味儿,扰了我的花香。”
“清晨取花露,月下入人血,姐姐可真会保养,难怪几千年容颜不衰。”绕紫似真非真的赞叹着萦朱,随手拈了一朵带露珠的花儿,滴在口中,又将花瓣吞入粉紫色的唇间,缓缓咀嚼道:“怎么放那女道师走了?不合姐姐口味的话,留给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