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从高高的书架上抽出几卷典籍,透过书间空隙偷望殿中桌案后的人。书案边,凌非焉正捧着本杂书看得入神。这半月来,任凭初一如何勤修持明却最多也就三日无梦。远离夜幽石后倒是不怎么梦见问天塔、叶小舟、歌风扇那些事情了,没想到凌非焉的身影倒成了入梦常客,每每让她在梦中欣喜无比,醒来却又无奈万分。
看看手中的《息梦术》,初一本想与凌非焉讨教一番,却又不忍打扰那沉迷书中的人。加之此刻闻圣院中还有许多晚读的弟子,初一更是心虚,生怕自己近了凌非焉的身一时忘情,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正此间,忽然有人从殿外进来。凌非焉与初一同时望去,但见是一名传讯弟子紧随着凌非茗来到了闻圣院。不等传讯弟子出声,凌非茗扬了扬手中信函,与凌非焉大声道:“非焉!看,是她的信!”
“嘘……”眼间殿中读书的弟子都被凌非茗吸引了注意,凌非焉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凌非茗不要在闻圣院中大声呼喝。
凌非茗不好意思的笑笑,便将那信函上的三颗红色珊瑚薄片指给凌非焉看。凌非焉见了,猛然站起身来,急步向凌非茗走去。
她?她是谁?初一将凌非焉急切的样子看在眼中,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也不知是谁的来信竟让一向沉稳的凌非焉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向那个小小的信函。
“可是少祭师的信到了?”凌非焉的声音有些微微沙哑,透露着紧张的情绪。
“三颗红珊瑚,不是奈罗汤氏还有谁。”凌非茗故意捉弄凌非焉,将那信封往凌非焉面前递去,又在凌非焉伸手来拿的瞬间把信抽了回去。
“呃……”传讯弟子面露尴尬,不好打断凌非茗逗弄凌非焉的“雅兴”,只得小声道:“非,非茗凌尊,能让我……我亲手把信传给非焉凌尊吗?”
凌非茗闻言,眉头一挑,拍了拍那传讯弟子的肩头,大咧咧道:“嗨,你传我传不都一样嘛。而且你现在也亲眼看我把信传给非焉了,总该放心了吧?”
传讯弟子面露难色,支吾道:“若是普通信件,偶遇凌尊便由凌尊带来也是无妨。可这是封蓝螺封印的汤氏密信,若我不能亲手将它交给非焉令尊,便是失职……”
“师姐,别为难她了。”凌非焉闻听此信竟是蓝螺封印,更是焦虑无比,再没心思陪凌非茗玩笑,即刻站在了传讯弟子这边。
少祭师?红珊瑚?奈罗汤氏?蓝螺封印?
初一不知何时偷偷潜在了三人附近,将几人的对话听的清楚。虽然她并不清晰知晓三人对话的内容,但也大概猜到这是一封来自东海奈罗汤氏的重要信件。奈罗的大祭司是汤铭,少祭师不就是……汤沐冉?!
一想到这个名字,初一就莫名涌起阵阵混乱酸楚。凌非焉也好,凌非茗也好,甚至连她的亲妹妹汤沐笙还有图巴尔那个大老粗都对这个神秘的女子充满仰慕之情。尤其一涉及到与汤沐冉相关的话题,凌非焉马上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当初自己偷偷爱慕凌非焉又不敢表明时一模一样。
难道!初一心中一震,非焉不能回应我的感情,不会是她早已心有所属!而那个人就是汤沐冉吧?!
强烈的挫败感忽然侵袭了初一的脑海,想想汤沐冉与凌非焉年少相识,朝夕相处了五载青梅时光,又是东海奈落的少祭司,精通各种咒术道术灵术鬼术,还有万民尊崇的先察天机之力。虽然不知长相如何,但根据汤沐笙那伶俐可人的样貌来看,定然也是个标致的美人。而自己却是个成日只顾没出息的做着春梦,进封魔殿净化夜幽石不几日便被赶出来的天御宗史上最丢人首徒……换做自己是凌非焉,当然也选汤沐冉啊!
如此比较过后,初一哭丧着脸,恨不得把手中的《息梦术》撕成碎片全部吞下去,也好快速“消化”掉书中那些晦涩难懂的复杂道术。
“好好好,给你。”凌非茗也知蓝螺封印的急切和重要,将那信函交还传讯弟子。
传讯弟子即刻郑重的将那信函递在凌非焉手中,严肃道:“非焉凌尊,今日戌时快马送达一封东海奈罗汤氏的蓝螺封印信函,请收讫。”
“辛苦你了。”凌非焉将信件紧紧拿在手中,与那本来不及放下的杂书捏在一起。空出右手来将真气凝聚在食指指尖,在传讯弟子的信函清单上留下印记。
待传讯弟子放心离去,凌非焉立刻匆匆赶回桌案,小心以道法开启信函上的蓝螺封印。
蓝螺封印是奈罗汤家的特殊封禁之术。此咒从外观上看圈圈环绕,泛着蓝色幽光,宛如一枚蓝色的海螺,所以才被称为蓝螺封印。想要解开蓝螺封印需得汤家亲传的施咒口诀才行,否则一旦行差就错,蓝螺封印就会将封禁之物尽数焚毁。而这口诀早在汤沐冉求学天御宗时便已私授给凌非焉了,所以凌非焉此刻只顾专心解咒,暂时无暇与凌非茗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