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郡：“……打扰了。”
“原来是万千原的妹妹，难怪当时看着眼熟。”
花荣眼神中带着探究之色，曲成清莫名的心慌。
“不说那么多了，冥界入口要打开了，别走散了。”
夜子时，鬼门开，瞳孔中倒映着无数狰狞的白色鬼影，向着同一个地方走去。
恍惚中，一双温热的手放在了曲成清的肩膀上，唐归程低沉的声音如水滴落在耳边：“别怕，往前走。”
眼前的场景不足以让她生惧，但肩膀上那双手却让她浮躁的心安定下来，曲成清闭上眼睛，顺着人潮向前。
“欢迎来到冥界，请刷脸入内。”
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曲成清差点被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瞎眼。
不过百年没来，怎么就变成了这幅光怪陆离的模样，曲成清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座赛博朋克城市。
城门上粉色的灯牌写着“冥界”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确实是出自冥王的手笔。
其余五人也被眼前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道蓝光从几人身上一扫而过，电子音再次响起：
“未查询到来者身份，非已死之人。”
话音刚落，一黑一白两道光线朝几人飞速驶来，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铁链声。
“Woc！是黑白无常！”
宇文郡一声吼，把几人的魂唤了回来，熊大最先反应过来，庞大的身躯护在几人面前。
“来者何人！”
阴气森森的声音，有些卡碟，曲成清怀疑他们是不是吃了电台DJ。
“妖怪管理协会，唐归程。”
黑白无常走近几人，接过唐归程手中的工作证，曲成清这才发现两人穿着黑白西装，缀着金属感极强的配饰。
曲成清恍惚间想起来当年小冥王钟爱民国风时给他们配的旗袍。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两人这才看到曲成清，吐出腥红的长舌头，“大人您也来了？我们冥王可是念叨了您很久。”
几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曲成清身上，曲成清尴尬的笑着，目光扫过唯一没有回头的唐归程，心猛的一揪。
曲成清和冥王左吟相识于她百岁生日，那时的左吟看上去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抢了九尾狐家送给她的琼山玉，和她大打出手后被她二哥一脚踹回了冥界。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上半头多，疏朗眉眼间带着一丝邪气的成年男人，曲成清迷惑了。
“怎的？这才百年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左吟一开口，那股熟悉的纨绔气质将曲成清的思绪拉回眼前。
“你……长个了？”
“我不仅长个了，法术也变强了。”左吟挑眉，还对当时万千原踹自己那一脚耿耿于怀，“我一定要找个时间，把你二哥踹我那一脚给踹回来！”
曲成清：“……”
唐归程没有再给两人叙旧的时间，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左吟打量着他：“人类？怎么不太像。”
“我们此行是来带走那些妖怪的，还请冥王放了他们。”
左吟“切”的一声，有些不满唐归程的态度：“性子怎么这么轴，你要是好好跟我说话，我一开心就给你多加几十年寿命了。”
“左吟！”曲成清沉声警告。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让黑白无常去把他们带过来了。”左吟语调一转，闪现到曲成清的面前，“你什么时候让你二哥来一趟，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他打一架了。”
“你又打不过他……”左吟两百年来去妖界挑衅过多次，次次都被拎着衣领扔了回来，万千原去了人界之后妖界才安静了一段时间。
“那可不一定。”左吟拉开袖子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我这一百年可是每天都在锻炼。”
曲成清挪开视线不去看这个铁憨憨，唐归程站在两人面前，背影绷得笔直，双拳虚握，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
感觉，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是不是冥界的死气太重了？
曲成清转身去看辛仁和宇文郡，他们两人没有一点异样，甚至还摆弄起来一旁大屏幕上的电子生死簿。
宇文郡：“不是吧，我还会有个妹妹？”
辛仁：“我、我父母都能长命百岁，太好了……”
宇文郡：“哎，我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
左吟笑着飘过去：“上上上届冥王在任时，有个泼猴看到了自己的寿命，撕了生死簿，从那以后我们就设置了权限。”
辛仁：“没事，副队，我能看到你的……哎，你怎么给关了？”
捏着手里的插头，左吟威胁道：“看什么看，再看我就给你们减寿！”
花荣和熊大在一旁不为所动，妖怪的寿命取决于天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曲成清看了眼仍然背对着自己的唐归程，轻轻走了过去。
她有点想看看，这个人类还能供奉自己多少年。
左吟皱着眉盯着她，曲成清不卑不亢的和他对视。
最终左吟败下阵来，从身后拿出一块平板：“别被那两个人类看见。”
曲成清指尖划过屏幕，她找到了唐元夫妇和唐棠姐弟，却没看到唐归程。
不死心地又找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你确定他是人类吗？”
唐归程给人的感觉，可不像是人类。
“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他的身上没有妖气，也不会法术。”
除了莫名其妙的威压，唐归程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
左吟撇嘴，摸着自己的耳朵思考：“可能是我的手下收录有误？不可能啊，他们都是几千年的老员工了，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的。”
黑白无常带着那些小妖怪走了进来，左吟放弃思考：
“等我去查一查，再告诉你结果。”
七八只各种形态的妖怪，曲成清一眼就看到了千耳的妻子。
她外观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距她临盆应该不超过半个月了。
这几只妖怪都是性情比较温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类型，那些捉妖人应该也是看中了他们这一点。
“你们真的要把他们带走吗？我还没玩够呢。”
左吟冲过去抱住一个圆滚滚的企鹅妖：“宝贝，你真的不留在这里多玩一段时间吗？”
看起来有些呆傻的企鹅妖小脸通红：“我也想陪你玩，但是我要回家看看我刚出生的妹妹。”
“我们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熊大走过去统计几人的信息，妖怪管理协会成立多年，处理妖怪走失案也办过不少，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这几个妖怪应该不会记得他们是怎么被绑架的。
果然，面对熊大的问题，他们面面相觑。
千耳的妻子思路还算清晰，不过也只记得自己被送到步尧家之后的事情。
他们的记忆被抹的干干净净，不给曲成清一点探查的机会。
可能要再去找月玄一次。
在左吟的劝说下，八个人有五个选择留下来，除了心有牵挂的千耳妻子和小企鹅，还有一个番茄妖同意跟着他们回去。
曲成清帮他们解了追踪符，避免再被那群人抓走。
左吟问道：“小白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陪我玩吗？”
“小白”两个字一出口，曲成清下意识的看向唐归程……
后者正在安抚被他的威压影响的小企鹅和番茄，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边。
曲成清：莫名的不爽。
为了查唐归程的异样，曲成清提出要把生死簿拷贝一份。
左吟炸了：“这可是冥界的机密！”
“我拿琼山玉跟你换。”
“成交！不过你还要让二白来跟我比试一次。”
得寸进尺。
想着反正他也打不过二哥，曲成清敷衍地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左吟很是开心，招手变出来一条五颜六色的船：
“让它送你们回去吧。”
临行前，左吟万分不舍得的抱着小企鹅蹭了又蹭，挨个和他们告别。
他走到曲成清的身边，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最近生死簿多了两页不一样的地方，上面记载的都是从妖变成人的异种。有一个叫款冬的，你应该认识吧？”
曲成清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左吟嘴角一勾，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真可惜，她活不长了。”
还没等曲成清细问，左吟驱动彩船，朝着他们挥手：“宝贝们记得回来玩啊~”
冥王殿的轮廓渐渐消失在雾中，曲成清还没从他这句话中回过神来。
款冬从半妖变成人，已经脱离了天道的掌控。
船上的几人都隐匿在浓雾中，曲成清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眼眸中却没有他们的轮廓。
曲成清她握紧船身，一股无力感将她包围。
活不长了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什么都算不到……
生死簿上为什么没有唐归程的名字，难道他真的不是人类吗？
密密麻麻的痛楚伴随着疑问将心脏包围，曲成清鼻尖一酸。
“曲小姐？”唐归程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浓雾随风轻抚着曲成清的脸颊，她看到了唐归程的脸。
那双带着急切关心的眼睛是如此的熟悉，在图书馆的幻境中，唐归程也是这样看着她，把她抱进怀里。
泪水模糊了曲成清的双眼，身体自然的向唐归程靠近。
那人温热的身躯有一丝的僵硬，但还是张开双臂将她揽进怀中：“没事了。”
鼻尖捕捉到唐归程身上熟悉的气息，曲成清缓缓闭上眼睛。
回去之后一定要让唐归程带着她去蛋糕店扫荡。
“呀西！唐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浓雾渐渐散去，几人已经度过了忘川河，宇文郡往后一摆头，就看到紧拥在一起的唐归程和曲成清。
万年枯木要逢春？
木头脑袋开窍了？
唐归程将食指放在唇前，声音很低：“嘘。”
怀中的曲成清已经睡了过去，靠在他胸前的脑袋很不老实，扬起的发梢扫着他的下巴，有些发痒，低头还能听到她好像在嘀咕些什么。
唐归程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这个睡觉习惯，和他们家小白有点像。
被警告之后的宇文郡闭着嘴，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用眼神和肢体动作询问辛仁：
‘什么情况？’
辛仁摆摆手：‘就那样呗。’
宇文郡：‘？啥样？’
辛仁鄙夷的瞥他一眼，转身去和一旁的小企鹅聊起了南极旅行计划。
宇文郡：…………？
扫视一圈，大家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完全没人注意后方的唐归程两人。
宇文郡：嗯？我漏什么关键信息了？小白要有后妈了？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叱咤情场多年的宇文郡，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曲成清是在万千原的办公室醒来的，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唐归程的外套，和坐在桌前脸黑成煤块的万千原，曲成清一脸的茫然。
“醒了？”万千原的语气像个逮到女儿晚归的老父亲。
曲成清看了眼窗外高挂的太阳：“唐归程呢？”
“……”万千原手里那根西海梧桐木做成的毛笔被拦腰捏断，“他回去了。”
曲成清没有听出万千原声音里压抑的愤怒，她匆忙起身，将外套搭在沙发上：“他肯定去接猫了，我得回去了。”
万千原：“……”
曲成清前脚刚踏出大门，沙发上那件黑色外套便在万千原的注视下化为灰烬。
唐！归！程——！
曲成清动作快，敢在唐归程到达方泽凯家之前和青鸟换了回来。
明明两人刚刚见过面，她还要装出一副好久不见的模样，接受唐归程热情的拥抱。
方泽凯欣慰地摸着曲成清的脑袋：“你这只小猫很活泼，在家里玩了一整天也不觉得累。”
“谢谢方队长。”
“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啊！”
曲成清乖巧地趴在唐归程的怀中，这感觉莫名的熟悉。
她在船上干了些什么来着？
脑中闪过一些画面——她坐在一块巨大的慕斯蛋糕上，上面的水果和巧克力比她的脑袋都要大。
曲成清一口下去，汁水四溅。
其他的……
曲成清选择性失忆。
忽然想起左吟说款冬的寿命有限，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池塘，曲成清的心再次慌张起来。
她看向在开车的唐归程：“你上次说，那个要变成人的妖怪，是不是要结婚了？”
“对。”唐归程抽出一张请柬，“你看看。”
红色的烫金请柬，印着款冬和她未婚夫的照片，款冬笑得明媚伶俐，她的未婚夫卫洛长相也算疏朗，从照片来看是个儒雅之人。
上面的日期——就是两天之后。
“只有两天了？那得早些准备贺礼。”
“你也要去吗？”
“嗯。”
唐归程扶着方向盘，目光向着前方，似乎有什么心事。
他好像在冥界的时候心情就不怎么好。
曲成清将请柬压回文件下，探出脑袋：“怎么了？”
唐归程目不转睛地望着路口的红绿灯，沉默了近半分钟，缓缓开口：“你说，如果你和一个人分别的时候哭得很伤心，那这个人是不是对你很重要呢？”
曲成清：“……哎？”
“算了，你也不懂这些。”唐归程轻叹一声，红灯变成了绿灯，他踩下油门。
“等等！什么东西？”
汽车缓缓驶出城区，曲成清也终于反应过来。
唐归程不会以为她是不舍得左吟才哭的吧？
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曲成清小心翼翼地试探，通过后视镜，唐归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唐归程却是答非所问：“小白，你多大了？”
“呃……我，快三百岁了吧。”
“原来已经三百岁了吗？我还以为你只有三岁。”
“这个……每种妖怪的成长时间是不一样的，狐族可能十几岁就能成年，但是我们族……五百岁才算正式成年。”
“那我还要再养你两百年，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
唐归程开玩笑似的勾勾唇，曲成清却是垂下了脑袋。
生死簿上没有唐归程的名字，他或许是跳出轮回的迷途者，如果左吟发现之后上报给天界，唐归程可能会被带回去重新投胎。
俗称——英年早逝。
早知道就不查唐归程的寿命了……
不行！这是她的人，天界不能动！
曲成清猛地抬起头，与后视镜中的唐归程四目对视：
“你放心，妖界有很多可以让人类长生的丹药，我一定会让你长生的！”
唐归程轻笑了一声，安抚道：“不用那么紧张，我一定好好锻炼合理作息，争取多活一段时间。”
“那你也要做好皮肤护理，不然等我变回人形的时候，你都是个皱巴巴的老头了。”
“就算变成老头，我也是老头中最帅的那个。别人遛鸟我遛猫，闪耀人群。”
曲成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唐归程眼角也荡开笑意。
月色撩人，汽车缓缓驶入唐家别墅，另一辆差不多款式的白车也停在其中。
唐元回来了。
客厅中，唐元与宋梧泽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两杯热茶。
两人脸上的表情皆有些凝重，唐元朝唐归程招招手：“儿子，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万千原看到唐归程抱着曲成清走上来：唐归程，你！
唐归程：嘘，别吵着她。
万千原：……【怒气值M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