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元、陈克群二人付了钱,接过卤饼,后者急吼吼啃了一口,前者则先目露惊奇地打量了手中卤饼几眼,才慢吞吞开吃。
“面饼居然还有这种吃法,今儿我真是长见识了!嘶,这是猪心?也太香了吧?猪蹄香浓软烂,猪心居然一点都不老,鲜香软嫩,猪舌头入口即化,天呐~还有这豆角……”
羊元还在嘀嘀咕咕,陈克群已经啃完整个饼,意犹未尽地摸着肚子,并朝推着车远去的魏家人背影投去恋恋不舍的目光。
“我去!没想到她家的肉居然这么好吃,买少了!老羊,你替我去槐市帮忙多买几个过来呗。”
离得近的小兵早就闻到那股香味了,只是,上官可以享受开小差的特权,他们可不敢嚷嚷着也跑过来买,只能苦哈哈忍着等下值了。
过路人就没这个顾忌,即便出门前在家里吃过早饭,可还是被那奇异的肉香勾得肚子咕咕叫,暗暗盘算着要不要花两文钱试个味道,脚下步子一刻不停地跟着走向槐市。
羊元慢斯条理咽下一口饼子,讶异反问:“几个?你还能吃得下?”
陈克群激动点头,恰如小鸡啄米,看得羊元都不敢置信。
他这同僚虽说跟他一样是个低级武官,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但因娶了个爱读书的媳妇,平日里做派一律向文人看齐。成婚数年来,诗词歌赋这些没啥进步,至少陈克群从不贪图这些口腹之欲,也绝不会在街上站着吃东西,还私底下笑过他吃路边摊,今儿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等等!那猪肠猪肚的,你吃着就没觉着有怪味?”
得到否定答案后,羊元哪里还有心思听陈克群这个糙老爷们用贫乏的字眼描述着那些不起眼的下水如何如何美味,直接迈开腿叼着饼跑了。
他老羊活了三十年,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下水,而且,听陈克群说肠肚比其他肉更好吃,有嚼劲,肥美得很,他这个自诩新平老饕的怎么能错过?
酒香不怕巷子深,那家人带的木桶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去晚了怕是就要抢不到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谁还顾得上帮陈克群那厮代购啊!
果然,羊元大步流星追到槐市时,卤饼小摊前已经聚集了好几个被异香勾引过来的顾客,嘴里纷纷喊着“先来一个素饼试试”“除了猪肠子其他的都要”,见了他过来都有些惊慌,讪讪退开一旁。
见边上摆摊的人家也有点紧张,讷讷朝自己问好,羊元忙摆手:“你们继续做生意,别管我,我就是来买这个的。”见那几个顾客要让他先买,他还不高兴了,板起脸勒令他们先买。
王氏现在见到他已经不紧张了,反而还觉得她们运气好,开张第一天第一单生意竟是做给了这么一位和气的官爷,感觉就是个好兆头。
于是,羊元这回买的几个卤饼分量十足,里头塞得满满的全是肉,看得其他顾客羡慕不已,却也只敢心里嘀咕下。他们倒想有这个待遇,可谁让他们不是官儿呢。
羊元看着也有点不好意思,黝黑的面孔竟露出点红晕,最后付多了一个饼的钱,也不等王氏数,抱着几个饼飞快跑了。
他也不急着回家补觉,先慢吞吞啃了第二个饼,顺便踱到春和堂门外,熟门熟路走进去,将两个卤饼塞给正忙着坐诊的羊大夫,嚷了句“爹这是槐市的新鲜吃食,您饿了就吃点再继续,多顾着自己身子”,完了也不听他嘀咕,一溜烟回家了。
羊大夫吸吸鼻子,总觉得这饼散发着一股熟悉的香味,一时间却又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物。
坐他对面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眼睛都瞪圆了:“大夫,这两个饼你吃得完吗?要不,你卖我一个?半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