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此刻用起新制的水润遮瑕膏也十分顺手,少量多次轻拍在眼下,青痕顿消,几不可见。
清晨曙光透入房中,镜中一身大红寝衣的新娘子被笼上一层淡淡柔光,如梦似幻。
“新娘子好气色~”见着李絮面上白里透红,梳头娘子先顺口夸一句。“连胭脂都可省了。”只是,夸过之后,竟难得踯躅不知该如何下手。
梳头娘子只觉得,若按照正常程序上妆,怕是不会比现在好看到哪去,反倒还会破坏这种自然美感。纠结片刻,最后只得意思意思扑了一层
薄薄的透明蜜粉,再描眉点唇,轻扫些许阴影,便算大功告成。
梳头娘子因听信谣言毛遂自荐而来,本打算靠自己妙手回春给丰宁县主一个完美的妆容,在婚礼上大放异彩,此刻内心却颇为失落,只因英
雄无用武之地,为此连梅嬷嬷塞的大红封都不好意思接。
天光渐亮,梅氏的老姐妹们也都联袂前来,还有梅思芙、千鹤、颂善等人,连千里之外的玄青也特地提前赶来,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淡漠面容
也多了丝淡淡的笑意。
装饰一新、红红火火的的闺房内很快挤满了人。
等迎亲队伍来到,一波又一波的善意刁难声袭来,更是欢声笑语不断。
吉时至,梅氏心中再如何不舍,也只能含泪训诫:“成婚后,勉之敬之,彼此扶持。”
李絮下拜称是,并行大礼告别:“女儿这便去了,母亲多保重身体。左右离得不远,又不是去的深宅大院,过两日女儿便回来瞧你,今后也
是一样,尤其是兄长不在时……”
因彼时屋中无人说笑,一墙之隔的魏渠耳尖听到母女对话,不假思索上前一步,往门内喊话:“岳母大人放心,县主并非寻常闺阁女子,愿
下嫁作魏家妇是小婿的福分,小婿定会珍之重之,不会束缚于她。”
结亲兄弟团中的贺谚一本正经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话我们大家都可替侯夫人作证。”
清溪县本来就发展得不错,不似敖县这般一穷二白,让县令大人忙得团团转,连休沐假都没享受过几回。且两地相距不远,中间已有大半官
道新修上了水泥路,来往便利,贺谚便把公务暂时扔下,过来参加婚礼了。
当然,贺谚来此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等这次婚礼一过,在南边“养病”一年多的梅思芙也该回京备嫁了。
因清溪县公务比较清闲,新官道大体修成后,贺谚时不时就会往海西府跑,来看海画海,也看人画人,甚至还结识了几个在绘画方面颇有见
地的外洋朋友,也闹过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还被上街巡视未来嫁妆铺子的梅思芙刚好撞见解过围。
说来也好笑,当时两人自书院一别已有年余未见,梅思芙长大不少,又换了女子打扮,贺谚又十分守礼不好细瞧其面容,刚开始居然没认出
来,一口一个姑娘,不过一个对视,不知怎的就红了脸。
总之,梅思芙被他气得够呛。
为此,小姑娘还曾气鼓鼓从甘泉县跑回玉泉县老宅找表姐李絮腹诽过,一是因为未婚夫压根不记得自己长啥样,二是因为未婚夫疑似看上了
“其他女子”(虽然这个其他女子就是她自己)。
好在贺谚没愣到家,没多久就在赵八达的提点下反应过来,送上许多礼物,其中有本记录着他走过的许多地方人和景色的画册让小姑娘爱不
释手,还有封托梅氏转交的致歉信。
信上写着什么外人不知道,不过嘛,小姑娘还是消气了,后面还跟着梅氏、李絮往清溪县乃至明江府一带玩了一圈。
一路下来,看着两个生理、心里年纪都不大的少年人相处,以及梅思芙笑得明媚活泼的样子,李絮本来还隐隐内疚的心思渐次散去,生出一
种庆幸之感。
转眸看去,果不其然,梅思芙听见门外这道声音,面上的大家闺秀专属笑容就不再四平八稳,甚至还躲在人群后,趁人不注意悄悄探头往外
看。
李絮吐出一口长气,微笑着由梅氏亲手给她戴上盖头。
在有些不适应的视线受阻中,又听得魏寅笑道:“咱们两家宅子就隔着一条街,走几步就到了,这么近,可没有不让嫂子回娘家的理儿。兄
长还说,亲家夫人家的厨子手艺最好,说不得,到时是兄长撺掇着嫂子带他回娘家蹭饭呢。”
盖头下,她嘴角狠狠一抽,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亏得这盖头盖得及时!
旁边的女性长辈们也都听乐了,其中有极个别本觉得魏家门楣太低的,这会儿反倒羡慕起来了。
这世上可没几个新郎官和婆家人能在这种场合做出这种承诺,明晃晃地支持妻子将来继续“不安于室”,隔三差五回娘家的,可不是羡煞人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