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夏阳现在发言不犯怵了,有个想法就能迅速琢磨出一个腹稿。他思路流畅,甚至还腾出了一点点空间去惦记在阳台外面打电话的凌子清。
凌子清冷不冷啊?什么电话要打那么久?
纪夏阳瞬间猜到是他爸打的电话。也只有他爸那个集团大boss能让凌子清如此重视,满脸严肃在外面吹冷风听电话。
他考虑到爸爸的唠叨性子,猜想凌子清还得打一会儿电话,加快总结速度简单收尾,“明天早上放假,中午在勋亚酒店开庆功宴。”
大家顿时有了精神。
这种庆功宴好啊,去了就能吃高级酒店的餐点,不用干活。
纪夏阳听着大家的欢呼和笑声,也高兴,“好了,大家回家休息吧。”
他打发掉其他人,就拿着外套准备去给凌子清送一送。
凌子清却已经结束通话,正开着阳台门。
纪夏阳迎上去帮忙披外套,“外面很冷吧?我爸真是的,大半夜打电话……“
凌子清没拒绝他的外套,轻声问,“刚才在欢呼什么?”
“明天去勋亚酒店开庆功宴。”
“你上次叫我挑餐厅,是为了这个吗?”
纪夏阳嘿嘿一笑,“对啊!我让小郑订了场子。场子够大,他们全带家属也装得下。老俞那边也说好了,他明早8点的飞机,再怎么晚点也赶得上午饭。我们会把今晚的成绩做成庆祝牌,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他说完,就眼巴巴瞧着凌子清。
夸我呀,我考虑多周到,不用你提醒就充分做好了庆功宴准备工作呢。
凌子清确实露出了微笑,却只是淡淡道:“那我就放心了。”
纪夏阳没有得到夸奖,颇为失落。
可他瞧一瞧垂眸抿唇,苍白指头揪着外套的凌子清,又让担忧在心里占了上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我有事要说。“
“好,我听着。”
纪夏阳很是随意,应了一声就眨巴眼等着听。
凌子清看了看周围没走干净的人,一时没开口。
“哦!是秘密啊。”纪夏阳依然随意,侧身把耳朵靠过去,“我听着。”
凌子清开口第一句,是一声叹息。
纪夏阳总算发现不对劲了,疑惑望去,“咋了?我是不是犯错了?”
“没有,”凌子清抿下唇,又试图开口,“我……”
突然,另一边传来无助的呼喊,“纪总,总仓那边出问题了。”
纪夏阳想让那边等等的,可凌子清已经收起了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严肃道,“先过去看看吧。”
“嗯。”纪夏阳还记得把躺椅扛过来,“你坐,我来就好。”
要是平常,凌子清会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说句“加油”。今天不大一样,凌子清依然是淡淡点头,拢一拢披在肩头的外套便垂眸盯自己紧揪的指头了。
纪夏阳十分担心。
这是多不舒服啊?等会儿得问个明白。
总仓的问题不复杂,就是大促数据过多,导致系统出现bug让数字对不上。解决主要靠技术人员,纪夏阳过去就是了解情况再给个管理权限而已。
纪夏阳很快解决,回过头却发现凌子清已经不见了。
旁边的人看到他左顾右盼,问了句,“您在找凌助吗?”
“是啊。他在哪里?”
“他送小周他们回家了。”
纪夏阳恍然大悟,“哦……这里是挺不方便的。你怎么回去?要不要送你。”
现在是1点23分,公共交通全停,出租车和网约车也都不大好叫。来工作的人能开车就开车,但还是有装不下的情况。
他也想像凌子清那样帮个忙,同事却不愿接受,“不用,我叫的车快到了。您直播几个小时太累了,休息吧。”
纪夏阳也没坚持,回过头给凌子清发消息:【到家说一声哦。】
他发完就先去洗漱了。刚才的直播看起来日常,可他要注意表情,要一直说话不让场子冷下来,要憋着“我想卖货”的心维持自己不缺钱只是随便恰饭的人设,累得要死。
纪夏阳强撑着洗漱完,倒在床上想看一会儿手机却发现脑子乱糟糟全是浆糊。
都是困给闹的。
他明明看到了凌子清回复的“到家了”,想着说两句。脑子在想,身体已经疲惫到放空,渐渐被倦意吞噬还做起了已经回复信息的梦。
第二天,纪夏阳醒来发现不对了,“啊啊啊怎么11点了!啊啊啊我根本没回信息。”
他查看未读信息,看到了凌子清的【到家了】,还看到了总经理俞文霖发来的长达1分钟的语音。
又有什么事?
纪夏阳先给凌子清说声【早】,再点开俞文霖的语音信息。
“小纪,还是把庆功宴和欢送会一起办吧。庆功宴不要局限于直播项目,连着大促的其他成绩一起,再列下悦斯门店的改进情况就联系上了。
俞文霖声线低沉,又是在嘈杂的机场发语音的。
纪夏阳听了就皱眉头,心里犯嘀咕。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知道俞文霖应该下飞机了,直接打个电话过去。
俞文霖也很快接了,“我刚坐上车。你们先吃。”
“我也没去。”纪夏阳翻个白眼,“你说什么欢送会?联系什么?”
“你想分开办吗?”
“不是,我想问送谁。”
“子清啊。”
“……什么?”
纪夏阳不敢相信,愣愣地反问。
俞文霖沉默片刻才回答,“子清要回总部了。你不知道吗?纪董亲自跟我说了。”
“……”
“喂?听得到吗?”
纪夏阳从震惊中回过神,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嘶——
会疼,疼以后还会肿起来。
可他现在不在乎这点疼,感觉“子清要走”的噩耗在耳边回荡,像是刀子一样刮得他生疼。
子清要走了,他怎么办啊?
*
凌子清原想跟纪夏阳说一说要走的事,却因为各种因素耽搁了。
在纪夏阳家的时候,人多,不方便说;在发信息的时候,心思多,觉得看不出情绪的冰冷文字会让纪夏阳不好受,放弃发语音,精神恍惚喉咙发哑,觉得发语音和打电话都不大行。
凌子清也不想大半夜说这事,忍下,洗洗睡。
然后他遇上了久违的失眠。
凌子清4点多睡着,6点被闹钟叫醒。他懵懵地查看信息,发现纪夏阳还是没有回复,倒是纪老爷子叫他放下分公司的事情,先过去一趟。
他喝杯咖啡续命投入工作,一忙就忙到了12点。
手机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未接电话和2条未读信息。
纪夏阳:【早。】
纪夏阳:【你要回总部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一条和第二条的情绪差异巨大,叫他看得有点懵。
凌子清大致能猜着是纪夏阳从别人那儿听说的,打个电话过去。
纪夏阳迅速接起,语气很差,“喂!”
凌子清也不啰嗦,直接说正题,“我昨晚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事。”
“我要走了,四个字不难说吧?”
“我不想这么随意。”
“你回总部不就很随意吗!”
“你冷静点。”
纪夏阳一听更来气了,“我很冷静,还在准备欢送会的事情呢!卧槽全公司都知道你要走了,一个个都来问我怎么办欢送会呢!”
凌子清可没忽略长长一句话里的不当语言,“不要说脏话。”
“你管得着吗!”
“行,你随意。我过去再说。”
纪夏阳听说他要过来,语气缓和了一点,“他们问你什么时候到啊?”
还嘴硬呢。凌子清无奈,但还是给纪夏阳答了,“40分钟后。”
“哦!知道了!”纪夏阳爽快地挂掉了电话。
凌子清叹息一声,收收东西准备去停车场。
他还没收好,就被纪老爷子叫去了。与纪老爷子一块等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孩,二十出头,穿了浅色刺绣长裙,优雅大方跟手里的绸缎国风礼盒也很相配。
纪老爷子介绍,“这是我的助理凌子清,这是方霏霏,芳菲陶艺工作室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