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倾澜摇头,脸上挂着虚弱的笑:“无碍,习惯了。”
就在这时,神力牵引着一节节尾骨一股脑回归到他们原本的位置。
莫倾澜蹙着眉,口中哼出痛苦的呻|吟。
善歌的鲛人族,哪怕是痛哼声听起来也是悦耳的。
步恬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你的内伤和尾骨我都帮你治了,等你过几日身上不疼了,便是彻底好了。至于你的灵骨……碎得太过彻底,非一朝一夕重塑得了,你要做好长期治伤的准备。”
莫倾澜痛得倒在贝壳床上,如海藻般半湿的墨发扑满洁白的贝壳,凌乱的碎发沾在苍白的面颊上,全身上下只有一双苍色的眼睛能动。
“嗯。”他轻声应下。
目光黏在走向屋子的步恬身上,直到看不见她才收回视线。
走进屋子里的步恬摘下耳朵上的夕蘅花,设下隔音结界。
她弹了弹夕蘅花的宝石花蕊,夕蘅花飘起,发出点点荧光来。
“夕蘅,天宫情况如何?”
夕蘅花的花瓣一张一合,就像是一只快活的鸟儿在叽叽喳喳说话:
“尊上放心,天宫一切安好。眠岁神尊来通天殿找过您一趟,我说您正在沉眠,他便走了。尊上,您什么时候回来呀?通天殿主殿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好无聊啊。”
步恬隔着窗户,深深看着鲛人歪躺在贝壳上,银白无瑕的鱼尾无力垂下,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眼中毫无温度,“你来凡界一趟,本尊有些事情想问你。”
“好啊,我这便来找尊上玩!”步恬都能想象得到夕蘅这时候在另一头估计都开心地蹦起来了。
步恬重新戴上夕蘅花,随手撒下萦绕在夕蘅花边上的荧光,荧光落地发芽,藤蔓爬上窗檐,开花结果,瓜熟蒂落。
她接住白色的果子,走到前院,用力一掰,巴掌大的果实齐整裂开,递给莫倾澜一半:“吃点吧。”
莫倾澜就着步恬递过来的果子,咬了一口。
步恬想起对方浑身不能动弹。
她脸上挂起柔和的笑,跪坐在水池旁,喂莫倾澜吃果子。
两人离得极近,步恬周身的夕蘅花香包裹住莫倾澜,明明淡雅的花香偏就张牙舞爪,霸道地驱逐空气中其他的气味。
莫倾澜觉得自己吃了一个夕蘅花味的果子。
“师父,您喜欢吃什么果子?”
步恬见他吃得香,把另一半也送到莫倾澜嘴边。
“碧潮果。”步恬给了个让莫倾澜惊讶的答案。
“很奇怪吗?对我来说,吃食蕴不蕴含灵气都不重要,好吃就行了。那些仙果口感都差不多,味道还没尝出来,它就化作一团灵气进丹田了。”
莫倾澜咽下口中的果肉,苍色的眸子里露出怔然:“师父,您同别的神仙相比,真的很不一样。”
她的眉眼间,完全没有亘古岁月留下的风霜。
她时常让他觉得,她不过是个生自凡尘的普通人。
“你又见过几个神仙呢?”步恬轻轻划过他眼角宛如泪痕的鳞片。
可不是不一样吗?
她不过是一个披着天道皮子的凡人罢了。
她再怎么演,也不是那个历经千万年岁月的天道。
在她还没有彻底掌握天道记忆里那些术法之前,她必须谨小慎微。
“碧潮果生于水灵气充沛的海域,那等我好了,给您去海里摘。”
清朗干净的声音蕴含着勃勃生机,把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步恬见莫倾澜冲她笑着:“给您摘最甜的。”
“笃笃笃——”院门被敲响。
步恬开了门,一身紫衣的少女从门外探出脑袋,眼神在步恬和莫倾澜之间来回穿梭。
一条衣衫凌乱的鲛人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没想到尊上喜欢这样的。
夕蘅脑补了一番,弱弱说了句:“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莫倾澜向夕蘅望过去。
不小心和莫倾澜撞上视线的夕蘅慌忙捂上眼睛:“我不是故意的,尊上,您别摘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