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把她的脸吹得很痛,所以她很快从窗口边离开了,等着那个少年走进来。她的半面脸上全是血红,那是被人掌掴留下的痕迹,因为肿的实在太厉害了,她的一只眼睛都已经开始发炎,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但是宁无歌完全不哭,也没有用头发去掩一掩伤处,她挑衅似的瞪着他,充满敌意,“你劝我不要和叶家人作对,但我可耐不住他们趾高气昂的样子,如今打也挨了,你又跑过来,是来嘲笑我的么?”
“找不着伤药。”少年人的声音变沉了,有什么黑沉的东西在那双眼睛下游曳而过,“他们不肯给我。”
“为什么,难道他们蠢到以为报复你就是报复我?”
他突然伸出手,她瑟缩了一下,是痛的。但是很快的,冰凉凉的感觉一阵阵袭上来,又好像不怎么痛了,嘴上仍不肯服输,“在外面走了这么久,你不冷么?祁念。”
他的回话与这毫不相关,“痛么?”
一阵奇异的沉默笼罩了他们,无论是谁都没有再说话,宁无歌小心地转过头来,把血红的脸贴在他的掌心。因为发炎,她牙齿打战,格格直响,但眼睛仍是黑而亮的,浸了毒汁般的疯狂,她喃喃着,“谁打我一个巴掌,我必然还他五十个。管他是什么权势滔天,都不例外。”
“我知道。”
这间房里没有暖炉,没有窗幔,水盆里浸着一块块的冰,或浮或沉,时隐时现,是滴水成冰的时节。很少有书籍记载,魔尊和他们的左使是如何发家的,他们只会说,那是“起于微末”的事,意思是他们那时候还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自然,也从没有书记载,那时候窗外的雪是怎样寂静地落下来。
那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雪,也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宁无歌沉默了一瞬间,翻身坐起。她的眼睛很快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那两只坛子还在桌上并肩站着,她走过去,一把掀开酒坛,大口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琥珀色的梅子酒浆是微甜的,对她来说口味太淡了。不过至少在今天这个夜里,是应景的。
一封白纸轻飘飘地从坛口的夹缝间飘落在地上,她自上而下地睨着它,神色突然凝固了。
那页纸正面朝上,极淡的字迹在月光闪着微光。上面只有两个字。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