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遇打了个喷嚏，又将身子朝桶底沉了沉，昏昏水雾，拢绕在头顶，他想到了包晴。
能从自己手里全身而退两次的人，她怕是独一份了。
连遇掬起一捧水，看着香泠泠的水珠从指缝间流淌而出，住这房子的的屋主倒会享受，水里不光加了山栀子调香，还添了蝻苓、白冬、莣竺等好些补药，虽然对解残毒没什么益处，但聊胜于无，比清汤寡水的浴汤要好。他眯着眼，朝浴桶前的屏风看去，万山争秀图的笔触在水汽间淡开，朦胧间山竟似活过来般。
这毒说来古怪，而他那些功力想恢复就更……才松下来的面孔再度绷紧，连遇抓了湿在桶沿上的半截绞巾，朝着面前屏风使劲儿一丢。
四爪而立的屏风单薄，哪禁住这一丢，呜突突晃了两下便朝一边倒了下去。
离浴桶几步远的地方露着半截人脚，如今屏风落地，方才哼唧转醒的家伙当即被砸的一抽，瞬息没了动静……
“看够了？”连遇收回手，扯过木龙上烘着的长衫，披在身上。
在他对面，明纸糊的窗前原摆着个细口玉瓶，里头附庸风雅的插了支干梅，这会儿干梅捏在一只似曾相识的肉手里，正被一片一片扯落花瓣。
听见他说，肉手的主人笑着抬头：“门内五掌事，一下被你除了两个，让我看两眼当是利息干嘛那么小气？”
“再加一个也无妨。”连遇迈出桶来，系着束带，彤纱制得的长衫本沾了半截水，原该湿哒哒的，不想等他系好，下摆已经全干了。
连遇的嚣张放浪换做先前的确要让人忌惮，可这会儿，那半高的孩童从桌上跃下，脸上竟满是不屑，他指尖一转，手中干梅顷刻化作细碎粉末飘到了窗外，“可我怎么觉得你没那个实力？暗门新制的毒，再厉害的高手也休想全身而退，哪怕是你。”
“凭你们？”连遇呵了声，取出把纸扇颠在手里，“还是想尝尝我扇子的滋味？”
和旁的纸扇不同，连遇手中的扇子从扇柄到扇骨通身翠绿，扇面开时，扇骨更是闪过一阵异诡的光。
小孩看着那把扇子，脸瞬间白了，那是连遇最趁手的物件，据说死在这翠玉骨扇下的武林高手无千也百。
“你就虚张声势吧，你不可能没事的！”
的确不可能，连遇微微侧身，嘴上说得却是：“杀十个你不在话下。”
他自信武功恢复前，单靠名字和手里的扇子也能让自己周全。
然而话音才落，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轰隆响，连遇一愣，抬头去看，只见瓦碎橼裂间，黑云卷聚，一道闪雷穿过屋顶，直劈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