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没想到爹会到苏州,沐俨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我错了,爹。”声音很轻,完全不敢抬头。
“错了?”沐晟看了他一眼,继续喝茶,“既然已经知错,那今后该怎么做?”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对得起祖宗荣威。”沐俨心情低落。
沐晟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问:“那,张斓呢?”
“她、她……”沐俨脸红起来,“我、我会忘了她,今后专注……”
“又没让你修道,学什么太上忘情?!”沐晟皱起眉头,不满的打断他,叹了口气,指了指椅子要他坐下,自己也在主位落座。
“沐张两家联姻是即定的,但你可知,为何非要与张家联姻?”沐晟问。
沐俨吸口气,小声道:“张家是勋臣,又是万岁近臣,在宫中更有张贵妃,而张叔叔一直无子,族中更要有所安排。”
“你说的是张家为何要与我们联姻,那我们呢?因为他家有个贵妃,所以连庶女都要接受?”沐晟不满意他的回答。
沐俨不敢出声。
沐晟面无表情,但仍为沐俨解释起来,“你祖父是太祖皇帝义子,从小便由先帝先皇后抚养长大,更与先太子情同手足,而爹幼时也在宫中长大。仅这重身份,我们沐氏就与其他公爵不同。若是当年……,你必定也会入宫伴读。现在,沐氏的这份荣耀,到爹这里止了。”
沐氏与先太子一脉关系极深,而爹在宫中伴读的对象正是建文帝,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此事在家中从不提起。不知为什么,沐俨隐隐有些害怕。
沐晟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局促的样子,心中暗叹,微微缓和了语气继续道:“你觉得爹的武艺如何?”
沐俨低着头,小声道:“爹是儒将……”
“儒将?”沐晟抬了抬眉毛,“不如说是书生。爹从小喜文厌武,而你大伯却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原本,平西侯的爵位轮不到我,不懂武也没关系。可惜……可惜,我袭了爵。”
沐俨低着头。若不是大伯英年早逝,爹应该不用领兵上战场。
“命,无所谓,但绝不能坠了平西侯沐氏的英名!”沐晟叹口气,似是把所有的艰辛都汇到这声叹息中,“幸得圣上不弃,从平西侯到黔国公,让沐氏继续坐镇云南。所以,你必须要明白,无论如何,沐氏一定是以战功立!”
沐俨点点头,有些想哭。爹不会武功,仍能以战功换来黔国公的爵位,自己呢?
“战场上,我与张辅相互配合不下几十次,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早就说要成儿女亲家。”沐晟喝了口茶,话风一转,“你知道沐氏与张氏的区别吗?”
区别?沐俨细想起来。都是一等公、都是自己拼来的战功。但很多人都说,张辅是杀神、冷血无情,爹不如张辅。
沐晟看着他,见他似乎一幅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也就没再为难他,“他是天子宠臣、燕王旧人,凡有兵事,领虎符,从京城出,带兵打仗。我们,长驻云南,手握大军,却只有前代渊源。大家都知道,在交趾,他是杀神,从无败绩;而在交趾,离开了他,爹就从没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