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正是他的生辰……这别院,原是要送给他的吗?苏晏深深吸着气,问出最重要的一句:“皇爷醒了么?我想去看看。”
“昨日刚传来的消息,说还没醒。”荆红追把“发热正在治疗”几个字吞了回去,“陈大夫自会悉心照顾,大人不必担心。”
沈柒给他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同劝苏晏:“你自己还病着,先好好养病,不急着去看。”
朱贺霖也道:“小爷替你去看父皇。”
沈柒反对:“嗣皇帝刚刚亲政,一举一动皆在众目之下,万一暴露了别院所在和皇上身份,惊动敌人,就麻烦了。”
朱贺霖虽然很想见父皇,但首先要考虑父皇的安全,只好同意了,说:“那你们交代陈大夫,须得有人日夜看顾,早点医治好,需要什么名贵药材、人力财力尽管提。”
荆红追见苏晏仍一脸失落,许诺道:“等大人病好了,属下可以带大人过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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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念想与盼头,苏晏的病就好得快了,但咳疾本就难治,前后足半个月才止咳。
当天夜里,荆红追抱着他施展轻功出城,悄无声息地进入风荷别院。
苏晏终于看见了沉睡中的朱槿,与他梦中所见的场景惊人相似,像一种难以解释的既视感。只不过,无论他怎么轻声呼唤,对方都没有睁开眼睛。
“皇爷什么时候能醒?”苏晏忧虑地问陈实毓。
陈实毓宽慰他道:“虽然未醒,但情况稳定。之前烧过几次,热度最后都退了,如今引流管已拔,头皮伤口愈合得不错。”
苏晏追问:“那他为何还不醒?”
“毕竟是挖了一块脑子去。苏大人自己也说过,‘人脑是最复杂精密的器官’,老朽也实在说不上来,为何皇爷还没醒。每日里药童悉心喂食、清洁、按摩,老朽负责配药、针灸,长此以往,相信总有醒来的一日。”
苏晏在朱槿身边陪了一夜,日出前才走。临走前勾了勾他的食指,附耳道:“皇爷你快点醒,醒来后……你叫我坐哪儿就坐哪儿。”
第308章我真要憋死了
今年冬天不算太冷,雪也下得少,再过几日便要放春假了。
嗣皇帝更换了麻布袍和素翼善冠,每日在西角门听政视事。文武百官身穿素服、白帽参加朝会,六部与京司各衙门基本恢复了正常运转。
礼部官员们策划着等先帝丧礼满百日,来年二月就可以举行新君的登基大典。
有几个好消息振奋人心:
梅长溪率领的孝陵卫,摆脱了王氏兄弟义军的围攻,甚至在五军营的接应下,又杀了个回马枪后顺利抵达京城。
虽然三千孝陵卫最后只剩一千八百多人,但梅长溪说,这是给孝陵卫的锤炼。光是日常训练远远不够,必须得上过战场,经历过铁与血的洗礼,在生与死的边缘拼杀过的,才能成为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
朱贺霖握住他打着绷带的胳膊,感慨:“梅仔,不如就留在京城,我可以将京军三大营,扩充成四大营。”
梅长溪摇头:“我们孝陵卫,守的就是太祖皇帝的山陵,这是代代相传的责任。”
朱贺霖不甘心,想颁旨传告天下,褒奖孝陵卫的忠勇之名,也遭到了梅长溪的拒绝。
梅长溪希望孝陵卫依然是一支出其不意的奇兵,在绝境中发挥作用。也许今上终此一生不会再用到他,但还有下一任皇帝、再下一任皇帝,他也还有儿子、孙子。梅家永远都是大铭皇帝手中最可靠的底牌。
朱贺霖很是感动,从内帑中取出一大笔银两,给他做为军饷带回南京。
梅长溪没有拒绝这笔钱,他需要给阵亡战士的家属发放抚恤金,也需要足够的训练经费吸纳新血。
临行前,朱贺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我看你黑是黑了一点,但体格相貌尚算上乘,要不要看一下我妹妹?双生的两个公主,十三岁,都挺美貌的。如果你和她们中的哪一个彼此看对了眼,再过两三年就能谈婚论嫁了。”
梅长溪被他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说高攀不得,说自己家里已经给定过亲了。
恰逢魏良子率领的东宫侍卫们也回京了,他们在漕河翻过船、喝过泥汤,幸亏水性好,除了几个感染风寒的,其他全员无损。
于是朱贺霖在太子住的端本宫里办了一桌送行酒,把护送他回京的功臣们都邀请来,不分尊卑坐了一圆桌:
梅长溪、魏良子、沈柒、荆红追、苏晏,还有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