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薛昭仪……她家中人丁稀少,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从还不记事起就跟着她祖父走南闯北,家中人都将她当做男子来养,许多男人都比不上她的潇洒……可那又如何?她祖父过世后,薛家听闻朕开始亲政,将她送礼物一般送到了朕的后宫中,说薛昭仪虽年龄大了些,可比其他女子知情趣。”
郁修锦长叹道:“可朕却对她们发了脾气,实在不该。”
黎四九看郁修锦连眉梢都低了下来,知道他心中是真的难受。想了想,给他出主意道:“这样如何?正好天气也凉了,不如大家像一家人一起聚在一起吃顿火锅……哦不对,吃顿锅子,互相说说心里话。”
郁修锦眼睛亮了亮,赞许道:“阿九的主意不错,朕明日便叫常顺海去安排。”
郁修锦是真心实意为那些妃子着想的。
黎四九看着他,心中满是敬佩,他真情实意,不带一丝恭维地道:“想不到皇上能够如此体谅理解她们。”
郁修锦一双黑眸望着他,却缓缓摇了摇头:“男子又如何能真正理解女子的苦?朕这样想,只不过是因为……”他没说原因,而是顿了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问黎四九道:“阿九可知道聂将军?”
聂将军?
黎四九当然知道。
聂将军是郁修锦祖父那时候的大将军,那时天下动荡混乱,纷争不断,是聂将军用了足足十年时间让天下归于太平,可天下稳定后,聂将军却突然消失,就像是再也没有这个人一样,因为太过神秘,后世将其称为“战神”。
黎四九在军中时听过许多聂将军的故事,他打仗的时候也参考过不少聂将军的计谋,每每想到这个人,黎四九都觉得他像是男频爽文中的男主角一样,又聪明又厉害。
只是为什么突然提到聂将军?黎四九好奇地挑眉。
郁修锦问他:“那阿九可知道,聂将军其实是个女子?”
女子???
黎四九震惊地睁大长眸。
见他这样,郁修锦忍不住有些想笑,他唇畔扬起极浅的笑意,道:“朕幼时喜欢读书,下学后常常待在书阁中,却发现书阁最角落的柜子有一处的颜色不对,朕将其揭开后发现里面有三本薄册,正是聂将军的手记。”
“聂将军的字……和阿九很像,且有些奇怪,朕那时也是无聊,才凭着字的形状读懂了大概。”郁修锦道:“十年征战,聂将军只用了小半本册子来记载,大都是一些打仗心得与感悟,剩下的两本半薄册子,却是……”
黎四九已然被这个故事吸引:“难道是聂将军失踪后的事?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郁修锦点头道:“是。聂将军进京后与皇祖相识相知,不久后就心意相通,聂将军她……成了皇祖的妃子。”
“手记的后两本,便是聂将军在后宫中所写。”
后两本手记丝毫没有前半本那么意气风发,反而有着说不出的愁苦。据聂将军所记,她在后宫中被卷入了许多因争宠而起的争斗中,可她没生气,只是写道:“没有谁做错什么,大家都只是这个时代中没有自由的可怜人。”
郁修锦道:“朕幼时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隐约感觉到聂将军的痛苦。但当应妃与朕都万般不愿,却还是不能阻止她进宫时,朕才终于读懂了她这句话的意义……朕与应妃,与其他人,都只是像聂将军所说的,没有自由的人罢了。”
郁修锦道:“聂将军在手记中写道‘男子其实并不能真正体谅女子的苦’,朕觉得聂将军这话讲得有些道理,让她们进宫,也只是想让她们少些可怜。”
郁修锦平日里总是没什么表情,可却竟然有如此细腻的内心……黎四九心中充满了对郁修锦的惊叹。
还不等黎四九说话,郁修锦道:“你不是好奇聂将军去了哪里吗?其实聂将军只在后宫中呆了一年便离开了,从此后再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黎四九:“离开?”
郁修锦道:“聂将军所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就算她与皇祖是两情相悦,皇祖仍没停过纳妃。”
郁修锦记得,先皇也极其宠爱太后,可他记忆中也还有太后在深夜因先皇去了别人宫中,寂寞落泪的模样。
郁修锦抿了口杯中山楂汁,看着桌上的纹路,轻声道:“朕,与聂将军的想法不谋而合。”
黎四九问:“皇上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郁修锦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