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俞莲一家也到了,她来之前已经给自家老公儿子打过预防针,让他们和自己统一战线,就算现在大势所趋不得不让人进了门,那也得把姿态做足了,好好挑些毛病出来,最好能挑到对方自动自觉的知难而退。
她没料到第一个背叛组织的是她宝贝儿子李珏。
双方才刚交换过姓名,自家傻蛾子眼里就冒出了星星:“白一一?ACD艺术大奖赛最高奖《青》的创作者?当代画痴白一一?你是不是就是画手直播平台的那个2?”
白一一有些羞赧:“《青》是我画的,画手直播的2也是我,但不是什么画痴啊,可够不上这名头。”
李珏虽不是纯绘画出身,但他因学习不太好,高中时转了美术生的路子,挂车尾的考上了本科,专业是时下较火的数字媒体,多少能算小半个艺术圈人,所以对几月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冒牌事件很是印象深刻。
当时他还和同学热烈讨论来着,想着这位从未露过面的大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如此见不得人?
此刻带着惊喜笑容道:“大神,不……表舅妈,我也学美术的,就速写时那远近景变化处理,我怎么都找不到感觉,你有空给指导指导呗?”
表舅妈?这称呼可太臊人。
白一一的脸颊立刻红了,可阎拓还不肯放过他,乐得笑出声来,一旁帮腔:“表舅妈,你就给人指导下吧,这可是亲侄儿。”
白一一隐蔽的掐了人一把,面上笑着点点头“那肯定没问题,叫……叫我一一就成,说不上指导,切磋,相互切磋哈。”
两人加好了微信,沙发上窝在一起说个没完,竟是十分的投缘。
阎拓嘿嘿的冲着俞莲一乐,没说话,可意思明白的很,堡垒再坚固,也挡不住从内部被攻破啊,她呀,还是别再别扭了吧。
俞莲恨恨瞪了李珏一眼,又转头望向李钟,眼神示意你敢背叛一个看看?
李钟回了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他这双眼睛,小半辈子下来,已不知见过、评判过多少人,看到那孩子第一眼,就已得出了结论,这是个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男孩。
再看看自家这位,这气势这智商,完全不难想象事情到底是由谁在做主导。
李钟心里腹诽自家老婆,拿罪魁祸首没办法,怪人家小男生的有什么用?
但也不能不给面子,他这统领几百号人,在外说一不二的刑侦支队长,搁回家里头,那就完全是地位最低下的平头老百姓。
别说经济大权早已旁落,就说自己这职业属性,忙到完全不顾家的这么二十来年,儿子基本没怎么管过,就是常年卧病在床的父母也是俞莲伺候着送走的,单凭这两条,他这辈子也是硬气不起来的了。
只能给小舅子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高高挂起,不拒绝但也绝不热络,勉强维持着中立。
此时,外出采购年货的俞立祥到了,阎拓立刻上前帮忙搭把手,大包小包的拎回屋里面,又顺势给人介绍道:“老舅,这是白一一,我对象。”
俞立祥刚瞄上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那个咋眼看着比外孙李珏还小些的男孩已亲热的凑到跟前:“大鱼伯伯!”
全家人都愣了愣,照说跟着阎拓的辈分称呼,那也应该叫老舅才是,这个伯伯……从哪儿论的?
白一一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此时仿佛又变回了鸟身似的,欢快的叽叽喳喳:
“大鱼伯伯,我是白一一啊,我7岁那年,嗯,就05年秋天,您还在向阳区城关派出所,在小公园里救了我还带我回到所里,请我吃雪糕来着,我当时穿着条军绿色的背带裤,您还记得么?”
俞立祥茫然了一小会儿,慢慢从记忆的长河里捞出一点小水花:“是……是不是连吃了我3根娃娃头才哄好的那个小朋友?我一路带回所里,你那哭嚎声大的呀,要不是穿着制服呢,别人还指不定以为我是个拐子!哈哈,已经这么大了?”
那会儿的娃娃头雪糕1块5一根,简直算是天价,眼前这小家伙一气吃了3个,花了他4块5毛钱,差不多算是一整天的津贴了,只是因为看见孩子被人打的厉害,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怜到不行,就算有些肉疼,他也还是利落的给买了。
时隔这么多年,细节什么的忘记得差不多,只隐约记得这三根雪糕,还有自己气极踹了那人渣几脚,后来遭到领导的批评教育,说他工作作风粗暴。
既是故人,感叹机缘巧合之余,俞立祥又多生出了几分亲切感,略调侃道:“小时候就漂亮的像个洋娃娃似的,这会儿长成个高大的小伙子,怎么也还是这么漂亮,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