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尘将三引剑用袖子细细擦拭,然后才收剑回鞘。
正准备放在床头时,谢洛衡伸手,示意帮他放好。
他顿了下:“不用。”
谢洛衡指了指他腹部还在流血的伤口:“再动一下,你就得血溅三尺,这么血腥的画面我可不想看到。”
这时谢怀尘才发现腹部伤口在扩大,半个床单都浸了血。
脸色迅速苍白。
谢洛衡趁机捏住剑柄,将墨剑从谢怀尘手里抽出。
谢怀尘沉声:“还来。”
谢洛衡略有所思:“这把剑的主人……叫无名?”
谢怀尘一怔,随即恼怒:“你怎么知道?”
谢洛衡将“无名”二字轻轻念一遍,又将剑鞘细细打量,心头忽地产生一股陌生的熟悉感,似乎见过这把剑,很熟。
拇指一推,正要开剑,谢怀尘伸手将剑抵回剑鞘。
“观剑之前是不是该问问主人?”
谢洛衡露出一个温笑,手中一转,剑鞘转而抵着谢怀尘胸膛,将他整个人推回床榻。
“嗯,可惜这剑也不是你的,巫主还是好好养伤吧。”
谢怀尘往后倒去,手却握住了剑鞘另一头。
“抢到,自然就是我的。”
说着,手上加力,灵力顺着剑鞘传入谢洛衡手中,后者的虎口被震得微微一麻。
剑脱手,谢怀尘稳稳接住。尔后将剑鞘微抬,以剑柄指着谢洛衡的喉咙。
竟是回敬方才对方用剑鞘推他的举动。
“唉。”谢洛衡叹了口气,“巫主大人真是记仇。”
你来我往间,正巧巫侍长又进来了。
巫侍长端着汤药和绷带,进门就看见“谢洛衡”用剑指着自家大巫。
他立即变色,往前大步,厉声阻止:“放肆!竟敢对大巫如此无礼!”
谢怀尘皱眉看他一眼,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已经因为重伤破除,而谢洛衡却换上了云无相的模样……
眼见巫侍长还要叫人,谢洛衡摆手拦住,然后轻轻推开谢怀尘的剑,叹息:“我诚心待谢少主,谢少主却要拿剑指我,莫非谢少主对巫族心怀不满?”
淡淡的指责加几分无辜的哀怨。
谢怀尘:“……”
他简直想立刻把这人踹出去,但稍加思索就放弃了。
谢氏与巫族的联盟必须稳定,谢少主对巫主也必须恭敬谦卑。
这一瞬间,他竟有点理解主角身处此地的感受。
剑柄收回,他转而将墨剑抱在怀里,然后缓缓靠在床榻上,墨剑也跟着进了被窝。
他懒得跟眼前人废话,直接闭眼。
门口的巫侍愣了下,搞不明白两人在做什么。
谢洛衡却很快接过巫侍长的药碗,将浓郁的苦药递到谢怀尘嘴边。
“喝药。”
谢怀尘睁开亮利的眸子,不客气地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他不需要治疗,这药对他没半点用处。
谢洛衡吹了吹药汤,再次微笑地递过去:“不烫。”
谢怀尘无动于衷。
巫侍长看不下去了,恼道:“这是凝血膏,巫主亲自端给你,你竟然……”
还未说完,就见谢怀尘淡淡盯着自己,那眼神令他一怵,竟忘了后话。
谢怀尘:“堂堂谢氏少主,难道还要看你们脸色行事?”
巫侍长一噎,转头看大巫,却见大巫也是一副寡淡的模样,猜不透喜怒。他心下一惊,立即垂首退至一旁:“不敢。”
谢洛衡仍是笑意吟吟地坐在床前,俯首道:“少主要是不满,从今以后神宫各处任你来去。”
竟是趁机给自己加权限。
谢怀尘挑了挑眼皮,心想巫族禁地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淡淡嗯了一声。
谢洛衡又道:“少主似乎还是不满啊,那这样,我将巫士从青龙山撤离,从此谢氏与巫族平起平坐,如何?”
谢怀尘当初让巫士驻守青龙山,目的是防止其他势力介入。后来见了天君,他又加派人手监视青龙山,目的是防止主角与那看不见的“逆道”再有接触。此时主角居然提出了这种要求,谢怀尘顿时不满地喊他:“谢……”
“不用说谢谢,巫族谢氏亲如一家,少主这样就生疏了。”谢洛衡打断他,笑得温和。
谢怀尘皮笑肉不笑,也不管有人在此,吐出两个字:“做、梦!”
一时间气氛冷了下来。
巫侍长感受到属于两个人的压迫力,顿时抹了抹汗。
好像谢少主和大巫都不好惹的样子。
他赶紧找了个由头:“莲公子好像还没过来,属下这就去看看。”
谢洛衡嗯了一声。
巫侍长顿时如蒙大赦,将绷带药品等物放在床头,然后轻手轻脚出了大殿,顺便把守在外面的巫侍都挥走。
很快,整座神宫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眼看巫侍尽皆离开,谢怀尘终于露出真面目:“谢洛衡,我劝你适可而止。”
谢洛衡拢起袖子,闲闲道:“我在替巫主遮掩呢,难道巫主想让巫人们都知道,他们的大巫已经被偷梁换柱?”
谢怀尘冷笑一声丝毫不惧威胁:“那这样说来,谢少主也是好手段。”他指了指谢洛衡的肩膀与手腕,“你之前一直行走不便,现在却手脚健全,还能用伪装之术以云无相的身份带我回宫。我是不是也该替你遮掩一下,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谢少主并未重伤,而是一直在装病?”
仙术秘籍公布后,谢氏便再无麻烦。一方面是因为巫族介入,其他势力不便插手;另一方面也是听闻谢洛衡道脉全废,大修们认为谢氏再无崛起希望,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巫族身上。如果听闻谢洛衡并未重伤,甚至并未失去道脉,谢氏的麻烦只会接踵而至。
闻言,谢洛衡不恼,反而笑道:“看来我们都很了解彼此,那巫主不如再坦诚一点,说说自己到底是谁?或者……”语气微微停顿,“……说说为什么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