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莲献嗫嚅道：“谢前辈，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是安慰我吧……”
谢怀尘当然知道，他还知道沈知行在抢夺定海珠之后，大言不惭地对所有人说，与其把神物留给道途无望的人苟延残喘，还不如做他登仙的踏脚石。
谢怀尘一字一句道：“你只需要明白一点，沈家主若是不想认你这个儿子，当年就会把你送回华氏，而不是留在江陵抚养。华氏如果不想要你这个嫡脉，那你今日……根本就没机会踏入上隐桃丘。”
自从来到上隐，华氏弟子就对莲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华姝更是直接带他去剑音夫人的洞府，可见华氏对莲献多有照拂。
听了谢怀尘的话，莲献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眸中又重新焕发光彩。他怔怔抬头，见谢怀尘也担忧地看他，立时恭恭敬敬地向谢怀尘和谢洛衡各做一揖。
“多谢谢前辈，多谢云前辈。”
然后连着拜了三拜。
谢怀尘：“……”
谢他可以理解，为什么连着主角也谢了？那伪君子做了什么吗？心怀不轨！明明是他在替伪君子收拾残局。
这么想着，又不好发作，于是冷冷一拂袖，转身就走，徒留两人在原地。
莲献不知所以，看向谢洛衡：“云前辈，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谢洛衡看着谢怀尘的背影，耐心解释：“嗯，你刚才的语气太热烈了，谢前辈不好意思。不如你再多谢我几次试试，练好了再过去谢他……”
.
无极道走到尽头，便是锋海深处离遗梦洲最近的地方。
谢怀尘停步，发现不远处有一叶孤舟缓缓荡来。
船很小，上面坐了位童子，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慢慢摇着船桨。
待小船靠近符道，童子朝三人颔首。
船只能再容纳两人，莲献恭敬地退至一旁，谢怀尘和谢洛衡拂衣上船。莲献动动唇，想提醒下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说。
谢洛衡：“辛苦，我们去去就回。”
莲献犹豫了下，嘱咐道：“师尊脾气很好，但切勿惹他生气。”
谢洛衡抬眉，随即一笑：“好。”
小舟逐渐驶入深海。
周围寂静无声，惟有一片银白的月辉洒在海面上。三人仿佛无根之浮萍，又似身处三界之外，不受一切束缚。
童子划桨有些累了，停下来松了松手腕：“你们两个怎么过来的？”
干净通透的音色，还带着少年变声前的稚嫩。
谢怀尘和谢洛衡对视一眼。
谢怀尘受读者评论影响，心思一直在识海，没看对方唇形，这会儿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谢洛衡温笑道：“我们从华氏走锋海无极道过来，不知仙童要带我们去哪？”
童子恍然：“哦，无极道过来的，那你们又是谁？”
谢洛衡拱手：“在下谢洛衡，乃谢氏少主，今日是慕沧君之名，前来问道。”
谢怀尘意外，没想到主角竟然说了实话。
童子点点头，转向谢怀尘：“那你呢？”
谢怀尘淡声道：“巫主，云无相。”
童子不满：“名字都不报真的，也敢来锋海。”
谢怀尘挑眉：“我本就孑然一身，无名无相，名字已经告诉你了，何所谓真假？”
闻言，谢洛衡一顿，童子也笑了两声：“哈，你这人耍赖，照你这么说我也可以叫‘云无相’啰？”
谢怀尘扬首笑道：“梦沧君如果想要这个名字，我双手奉上。”
一言，竟是直接点出对方身份。
那童子抬起斗笠，露出一双朗星似的眼睛，也不意外。
“知道得这么多，果然和天君一个德行，小子，我不喜欢你了。”
此童子正是传闻里大名鼎鼎的梦沧君。梦沧君位至仙君，修为早就超越化神达到更高境地，谢怀尘方才第一眼都没认出对方。
小小梦沧君干脆坐到船头，抱臂看着谢怀尘。一股深重的威压忽然出现，全部压在谢怀尘身上。
谢怀尘全身一僵。
威压并没有波及谢洛衡，谢洛衡眸光一闪，也没作声。
梦沧君居高临下地：“小子，你是行道人还是藏画人？”
谢怀尘本就受天道评论所扰，识海疲惫不堪，此时再受仙君威压，喉间几乎尝到腥甜，哪有力气回答。
梦沧君奇道：“不知道？嗯……好久没见过无阵营的异界人了，这样，考你个问题。”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来时路，“锋海无极道的来历，知道吧？沈知行所为，你觉得怎样？”
沈知行所为……
谢怀尘一怔，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其实他可以理解沈知行。那位恶名满天下的沈家主应该是个为了道途不择手段之人，将仙位凌驾于所有事物之上，为此视众生为蝼蚁。
他能理解他，也许他们是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