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其他的杂税,这牙行的收入才是大头,尤其是官办牙行,所以县里才委派户房书办专门主持此事。
现在才刚刚过了春节,大宗的商税并不多,翻到了最后,两笔新入的帐目显示却是同一个人的名字,方唐镜。
这个名字很熟悉,略一想,周县尊就记了起来。
对于方唐镜这个名字,周县尊并不陌生,
三日前,府里学政亲自发下来的条子,将此人从生员的行列里开革出去。
因为是县里的教喻专门跟他说过此事,还为这个少年成名的秀才打抱过两句不平。
不过方唐镜弄出的事端地点是在府城,他也爱莫能助。
年轻人不懂事,得罪了权贵,周县尊也只能心下里感慨两句,断不会诉诸于行动,多生枝节,连说上两句公道话也不肯。
衡量一个县官的政绩,主要在于两点:赋税和教化。
赋税的重要自不必说,单说教化这点,周县尊也是极上心的。
而衡量教化的指标,主要还是看本县能考上的生员质量和考取的举人有几个?
方唐镜原先乃是廪膳生员,口碑和才学都是极好的,这样的人有极大机率能考上举人,被革除功名委实有些可惜了。
可那又如何?
江南不比别的地方,读书人一抓一大把,单单松江府一府三县,每个县入学的读书人都不下千人之上,是其他省份一府的数量。
并且松江府三县生员质量素来极高,因而一个廪膳生员也就不太金贵,断然不会出现少了王屠夫就定要吃带毛猪这等事情的!
因此方唐镜出事后,周县尊不可能为了一介生员得罪侯门,随口感慨两句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然后便没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此时在帐簿上看到这个名字,才又重新记起。
“方唐镜此子竟卖掉了祖产?还一口气买了两幢宅子?他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他记得很清楚,当日随着府里学政革除功名的文书下来的,还有勒令赔偿的判书。
据执行的皂隶回报,那方唐镜可是借遍了亲朋好友,又变卖了家里所有的浮财才凑够了一百二十两的汤药费。
现在这才隔了几天?那方唐镜凭什么拿出五六百两银子的巨款购买两处大宅?
这可是一大笔银子。
当此之时,一个殷实人家的月收入也就在一两银子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