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实情是西厂根本没向户部要过一钱银子,不但如此,也没向户部支过任何其他费用,虽说就算是西厂开口,户部绝对会一推二五六,死拖着不给的,可人家压根就没向户部开过口。
再看兵部,这一年来,西厂急据膨胀,可也没占兵部的一钱银子粮饷,甚至连兵部的大门都没踏入过。
这就尴尬了。
好比请客吃饭,明明主人家并没有请某些人,这些人偏要自己加戏,硬说自己绝不赴宴,好没脸没皮。
“咳咳……总之这是西厂敲骨吸髓,盘剥民脂民膏所得,人人得而弹劾之。”项尚书“仗义执言”。
“呵呵,项大人莫非有意加入我们言官?说话须得有真凭实据才好,否则,还请免开尊口为好。”王越大笑。
风闻奏事乃是御史们的特权,王越身为言官老大,自己有底气嘚瑟,余人就只能干瞪眼。
众人面皮抽搐,你堂堂左都御史,清流里的清流,竟然与西厂同流合污,还要不要脸!
不过这厮兼着京师十二团的指挥,长期混迹于兵痞之中,整个人已经成了一个混不吝滚刀肉,哪里还剩下多少读书人的脸皮,谁都拿他无法,这也是众人皆知之事。
好在这个时候,怀恩公公出现,看到众人,怀恩公公便道:
“诸位大人请进,毋让陛下久侯。”
众人跟着怀恩公公快步进入一幢五层的西洋小楼,进到里面,又是双眼暴突,竟是处处新奇,都是没见过的稀罕玩意。
先说地板,竟是三尺见方的大块瓷片铺就,上面各种纹饰,光滑锃亮,感觉这玩意竟比大理石地板要耐看光洁得多,太奢侈了,便是连墙壁也贴上了洁白的瓷片,这得花多少银子?
这还不算,整个房屋大厅上还安放着一丈多的纯净琉璃,采光极好,人在屋里,简直与在外间无异,若是觉得太亮,还有窗帘可以拉上拉下,听小太监说这是什么“百叶窗”,专门可调节光线的,典型的奇技霪巧。
跟着小太监一路往楼上走去,每一层都昌摆设奢侈,设计精巧,让人连连惊叹。
可越是如此,众人越是忧心,担心皇上会玩物丧志,越发地痛恨起西厂,痛恨起汪直来。
都是此等阉人迷惑皇帝,坏了国家大事,看来,是时候想办法铲除西厂了,就如同铲除东厂一般,让其永不翻身!
众人来到五楼会议大厅,成化皇帝正饶有兴致地负手站在大落地窗前,欣赏着窗外的远景,春天来了,草儿青,李花白,桃花红,海棠吐蕊,燕子呢喃。
成化皇帝兴致正高,汪直便在他身边解说着什么,见到众人进来,便停了下来。
众人行礼,万化皇帝摆手免礼,正要说些什么,马文升马侍郎先一步奏道:
“臣参西厂骄奢淫逸,擅造僭越之楼,实非人臣之所为!”
这顶帽子不算大,现在京里富豪公侯之家,多多少少都有僭越的地方,不过伤害虽不大,挑拨性却极强,很容易就让皇帝恶了臣子。
不过面对如此攻击,站在成化皇帝下首的汪直却是连眼都没眨一下,淡定无比。
成化皇帝摆摆手道:“这幢楼是朕要他们建与朕的,朕日后城里各处看看,总不能连个小恬的地方都没有吧?”
这……
众人一想,确实只有这一幢楼是五层,其他都是二层,不算僭越。
“陛下关心民间疾苦,自是让臣下钦佩无比,但此地楼金碧辉煌,里外耗资十数万,实在太奢侈了,还请陛下裁减用度,须知纵然也太祖高皇帝,也是提倡勤俭持家的,切不可以天下奉一人也。”
户部尚书扬大人不惜搬出太祖他老人家的牌位,几乎是杜鹃啼血,字字血泪。
这些钱都该归我户部的,陛下你现在花的可都是我户部的钱,陛下你爽了我却痛了。
“爱卿这话倒也有趣,爱卿可知此楼建造实际花费几何?”
“臣虽不曾亲见,不过臣却是会算的,参照宫中修缮各大殿费用,可以算出来,应该在十二万至十三万之间,尤其是这些花而不实的瓷片和琉璃,至少要占十之七八之费。若是不相信臣所言,可垂询工部张大人。”
扬鼎老神在在,不是说吹的,天下物事他只看一眼,便能大致看出其价值几何。
工部张文质张大人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你们玩弹劾得好好的,何必拉我下水?
我这小身板,实在经不起折腾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