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不必担心,此乃吾故意为之,女真地广人稀,若是一一清剿过去,没有一年半载难以见效。
而且敌若是采取游击战或焦土战术,吾军必焦头烂额疲于奔命,最终不得不灰溜溜撤军。
此时女真人精锐尽出,若能一战而平,至少可保我大明五十年平安。甚至若运气好些的话,从此建州归顺我大明,为一治内布政使司也不是不可能!”
王越听得咂舌,这两年轻人还真是不怕把天捅一个窟窿出来啊!
三千对一万五千,这是何等的气魄去——送死的气魄?
王越唉声叹气,他知道这两人的性格,劝是劝不动的,只能抱着一块死了。
想想明天便要爆发的决战,王越心头一阵阵发凉。
还是赶紧写好遗书遗表吧,写得悲壮些,后代也能得个蒙荫,毕竟自己不是败军之将,乃是力战不屈而亡,而且好歹前面还平了建州左卫,乃是有大功劳的。
只是想是这么想,王越怎么却有点隐隐的期盼,说不定这两年轻人能创造出奇迹呢?
一路的所见所闻,两人的很多行径硬是让王越看不懂,可看不懂归看不懂,一场场胜仗却是实打实的,如此这般想来,信心又一点点回到王越心里,他奶奶的,就当是一场豪赌好了,输了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赢了全家富贵!
怀着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思,王越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开始写遗书遗表。
不一会便有命令下来,吩咐全军加强戒备,明暗哨放出去也比平时多了一倍,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味。
王越的奏折是写了撕,撕了写,坐立不安,不知写些什么好。
正在帐中踱来踱去的时候,听到帐后的亲兵在窃窃私语。
“要发财了,发大财了,听说了没有,前面足足有一万五千的女真鞑子,够咱们一人分到六七颗人头的。”
“乖乖,六颗人头这得是多少银子来着?让我算算,不得了,一百八十两……”
“靠,老韩,都让你报名进扫盲班吧你还嫌抹不下面子,明明是两百三十两好不好。”
“好了好好,不要老是盯着这些细节嘛,总之是发达就对了,下半辈子吃肉还是喝汤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我说你有点骨气好不好,能不能再往大点想,比如说娶个姨娘什么的。”
“可不敢这么想,家里黄脸婆虽凶了点,却是跟着咱吃苦过来的,她年轻时也没嫌弃咱,咱现在日子好过了可不能忘本,买上十几亩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我就满意了……”
王越冷静下来,一介大头兵都不怕,还把此战视为人生良机,自己怎的连这些人都不如,读这么多圣贤书,所为何事?
想到这里,王越顿时心头一阵舒畅,将什么见鬼的遗书遗表三下两扯碎,重新取出一张宣纸,提笔端端正正地写下:
“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