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宁摇摇晃晃回到马车上。他不住喘气,眼前一阵阵冒着金星。他的酒意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只觉得头疼。那疼从后脑一路窜到头顶,带着丝丝凉意。
御驾很快停到了悬壶巷。
这巷子里白日人不算少,晚间却没人逗留。那案发的暗巷周围,就更是空无一人了。漆黑一片中,远处办案点起的火把,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韩渊在哪里!”
根本等不得王礼去汇报,李广宁自己就闯了过去,
“朕要问他事情!”
谁料,他们没见到韩渊,却正撞见搬运尸体的仵作。
十几具尸体并排躺着,上面蒙着白布,白布上却全都是黑红交加的血痕。大片大片染在一起,能想象到下面尸体的死前惨状。
李广宁两腿一软。若不是王礼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就要跌倒在地了。
“里面有没有……有没有……”
李广宁声音抖着。他的心也抖着。看着那白布蒙着的尸体,他怎么也说不出“杜玉章”三个字来!
王礼将他扶到一边坐下。
“陛下,老奴去看看。”
李广宁死死盯着着王礼的动作。眼看着他一张张揭开那白布,又一张张盖了回去,火把在夜风中摇曳,在尸体脸上映出诡异的阴影。好几次,李广宁眼前出现了幻觉,似乎在尸体上看到了杜玉章的脸他的心脏几乎不能跳了。
王礼重新回到他面前时,李广宁嘴唇都在抖。他舌头上仿佛含着砂砾,又干又涩地躺在嘴里。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禀陛下!都不是杜大人!”
李广宁一下松了下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一阵阵窒息地疼方才那么久,他竟然忘记了呼吸。
“朕就知道……杜玉章这种妖孽……怎么会随便就死了……哈啊……哈哈哈……”
神经质的大笑响彻整个暗巷。李广宁站起身,
“给朕搜遍整个悬壶巷!挖地三尺,也要给朕将这贱东西找出来!”
王礼跟在李广宁身后,默默走出暗巷。他能看到皇帝的龙袍背后,是一大片洇湿的痕迹。
就在刚才,杜玉章生死未卜的这短短一刻。李广宁身上的冷汗,已经打透了他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