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姝有一句没有说谎。
珠娘当年是风靡扬州的名妓,许多人知道她喜欢梅酒。
只是她到死的最后一刻,也没有等到自己亲手埋在地下的梅酒被挖出来。
锦珠不疑有它,眼中为他年幼丧母泛上了怜惜之意,她将温姝扶了起来,温姝喝多了酒,没有力气,软软靠在锦珠身上,呼吸跌跌撞撞地与锦珠交缠在一起,“锦珠姐姐,我有些头晕。”
锦珠叹息,“喝了这么多酒,难怪要疼。”
温姝酒喝的多了,甚至出现了幻觉。
眼前的锦珠似乎变成了曾经的珠娘,他的头在锦珠肩膀蹭了蹭,两滴泪从漆黑的眼中重重落下来,睫毛湿透了,衣裳湿透了,天地也湿透了。
“娘......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他似乎清醒着,又似乎糊涂了。
他从小便极羡慕纵马驰骋的几个兄长,看他们张扬肆意,看他们香花美酒,而自己只能在角落里承受侮辱打骂。
他遭遇的这一切不公只是因为他有一个下贱的娘。
他被格格不入的圈子排挤抹杀和毫无缘由地憎恨。
可他爱珠娘,比任何人都爱。
他曾经感谢过珠娘给了他生命,而在浓酒的作用下还是忍不住痛苦地质问。
为什么他还活着?
若生来注定饱受苦难,为何要活着?
他早已被隔绝在阳世之外。
锦珠不知道温姝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柔软的手落在温姝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一切都过去了。”
锦珠将温姝安置回了絮云斋后回到了威邈轩,正到了该伺候公主梳洗的时候。
隆裕的长发散落在肩侧,镜中倒映着一张风华无双的美人脸。
锦珠替隆裕补着脂粉,忽听隆裕道,“昨儿叫了两位世子过来商量一些事情,因为掩人耳目便没有告诉你,昨儿应该没有外人进出罢?”
锦珠心头一跳,想到了温姝。
而又私心信了温姝的说辞,温姝若一直留在暗窖中,倒也无妨。
若是将温姝留在威邈轩的事情告知公主,只怕连自己也要受到牵累。
锦珠答,“没有。”
而那几个知道温姝出入的侍卫,也被锦珠一一打点过了。
絮云斋的人并不知道温姝昨日去了哪里,倒也无需过多在意,公主应当不会发现。
隆裕看着镜中涂脂抹粉的脸,红色的丹蔻忽然扎穿了掌心,殷殷的红淌了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