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汉子转过身,好奇的瞥了眼,惊呼一声,“先生这画儿,咋和真的一样,哎哟可了不得。”
石修远动作不停,又从天上捉了只雀儿入画,“你可想学,正好这一路没甚事,清闲得很。”
汉子嘿嘿一笑,“我这大老粗哪会这个,只求方头儿给先生的好酒,能分我一口偿偿。”说罢还搓了搓手,还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喝了你的烈酒,就是酒友,岂有独享美酒的理。”
汉子闻言喜不自胜,转身面向同伴呵斥道:“小点声儿!先生在作画,你们这些大老粗别惊扰了先生!”
石修远笑着摇摇头,盏茶后作画完毕,汉子又凑上来先是怪叫一声,“绝了,神仙画画也就这样!”后又冲石修远挤眉弄眼的说:“先生你这可是画给家中婆娘看的?呸呸呸,你们读书人,该叫娘子是不?先生娘子定是生的比花楼里的小姐还周正,不像我家的恶婆娘,多喝二两酒就得吵半晌。”
汉子自顾自幻想半晌读书人的娘子该是何等仙子,石修远收起木板,无奈一笑,“我还未曾成家,这画是给我学生的。”
“他生来体弱,在我膝下时,我只顾着日日买醉,从未带他去看过万里河山。如今他更是身陷囹圄不得自由,想来更没机会去看大漠,看雪山。我将途中所见所闻所感皆绘于纸上,日后带去与他看看。”
“先生是谪仙下凡,先生的学生也是天上仙童。”
石修远忍俊不禁,哪里猜不到这汉子是为了两口好酒在奉承他,也难为他对着张不修边幅的糙脸说得出这话。石修远凑近汉子促狭道:“我那学生却也当得起一句天上仙童,只那心眼针尖大。”
这时,走在最前头的马车猝不及防的停了,后面的车夫急急拉住缰绳,迫使牲畜停下,这一颠簸,石修远差点被甩下去,他不紧不迫的稳住身子,随后跳下车板往前走去。
只见最前头,一男一女两位异族老人拦在马车前,不让众人前进。
男的穿皮制褶衣,上身较短,袖口窄,左右两襟交掩于胸前成左衽,腰束宽革带,下身穿紧扣长裤,足蹬长靴。
那靴子的样式也怪异,前低后高,圆头,以组带贯穿左右两个纽鼻,绕足腕系结。
皮肤黝黑,脸颊上挂着两团酡红,剪发齐眉,以醍醐涂之,身旁的女人打扮差不多,只头上包了快方巾,方巾上修着乞颜部图腾双头狼。
方同正和两人交涉,可惜语言不通,嘀嘀咕咕半晌不知他们说的什么,只能靠手势艰难比划,见到石修远过来,方同大喜过望,赶忙上前:“先生你可算来了,我刚想让人去请先生过来。”
石修远微微点头,往前一步站在老人身前,张口就是段熟练的乞颜语,两位老人愣了下,随即大喜过望,三人好一阵商量。
方同等站在不远处,焦急的等着结果,片刻后只见石修远把左手搭在右胸前,微微弯腰,两位老人也是同样动作,之后他起身向方同等人走来。
“先生他们到底为什么拦住我们?”方同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这两位老夫妻饲养的牛羊正在商队的行进路线上吃草,他们要求等将牛羊赶回后,商队才能继续前进,以免惊扰了牛羊群。”石修远抬手指了指远方,方同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牛羊正在吃草。
方同擦了把头上细汗,幸好不是什么大事,他先是向石修远道谢,后比了个手势,示意原地休息。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两个老牧民。”全德忠嘀嘀咕咕道。方同抬手按在全德忠肩膀上,“德忠你也见到了先生能力,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
全德忠挣扎着,“就算没有他,我们可以也能解决。”方同眼神锐利,“怎么解决,若是起冲突,杀了他们?”全德忠涨红了脸,高声道:“他们是狄戎人,死了也活该!”
方同手掌用力,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全德忠捂着肩膀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再让我发现你存的这个心思,就不用跟着我了。”
方同扔下这句话追着石修远离开,去帮老夫妇驱赶牛羊。
等将牛羊悉数赶回,老夫妇邀请两人一起进穹庐喝杯马奶酒,石修远把老夫妇的意思转达给方同,方同一看天色,知今天已是不能再赶路便欣然同意。
以牲畜皮毛制成毡帐,以毛毡围墙是为穹庐,因便于拆卸,穹庐普遍低矮,而方同与石修远都体格身量颇高,都需佝偻着身子才能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