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舱内一阵热闹,原来是美人们见书生们个个烦闷,便使了法子将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轻烟舫的美人个个识字,有些还甚有文采,她们嬉闹着互相命了题,写了诗稿,央着身边的才子们给修改评判,然后互相比试。美人们的娇声软语,很快就调剂了才子们的心情,各个情绪高涨的也加入了进来。
玉瑶也在写诗,心里却在想着身边昏昏欲睡的张哲。她用尽心力写了一首出来,只盼着张哲指点一二,可谁知这人竟看都不看一眼,就说甚好、极妙,真真气煞个人。
丫头已经将舱内美人们的诗稿陆续报了来,玉瑶一听便知这哪里是舫上姐妹作的,分明是舱内几个有名的才子暗中做了枪手。她又哪里敢把自己的诗稿送进去献丑。
“公子为何不助奴家?”玉瑶低声怨道,又剥了一个枣儿,亲手递到了张哲的嘴边。
张哲吹着湖风正舒坦着,委实不想动弹。
他半闭着眼笑了一笑,没有就着玉手吃这枣儿,仍是用两根手指小心取了枣儿自己吞下。
“玉瑶姑娘的诗稿已是上佳,改无可改了。”
玉瑶的眼圈微微一红,自她“出闺”待客半年以来,何曾受过这等敷衍?但又想到此人的“巫山沧海”与“春蚕蜡炬”,哪里肯就这样丢开手。
她想了一想,便亲手倒了一盏酒,正襟跪坐着双手郑重举起酒盏,与额同齐,一双广袖垂落到了肘部,露出了一双玉色的雪臂。
“请公子饮了此盏,”这是务必请张哲指教的意思。
这上等的果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张哲已经陆续喝下了两壶有余,加上温热湿软的湖风一吹,酒意正好上来。
张哲这人什么都好,尤其是对待女生,只有一桩不太靠谱,就是这厮的酒品不太妙,喜欢酒后人来疯,孟家的那些事就是前车之鉴。
看着被递到了嘴边的玉盏,张哲竟一点没在意,又囫囵着推辞了一句,便闭上眼小憩了起来。
看到张哲居然闭了眼,玉瑶平举玉盏的双手不由得一阵的发颤,一滴泪就从眼中滚落。此时的她心中五感交杂,一股被羞辱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恍惚间她实为低贱歌姬的身份,仿佛被张哲这“无视”的态度暴露在了晴天白日之下。
她一直举着双手,端着这玉盏,颤巍巍的跪坐在那里,任由珍珠般的泪滴无声翻滚,湿了半襟。
舱内闹声渐渐停息,一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舱门外的这一幕。
几个书生看到张哲如此折辱人,差点气炸了肺。幸得身边的美人们死死的拉住,俱都忍住泪低声劝阻。尤其是宋二公子身边的翠琴,也是两眼通红、水波盈盈,她抱住了宋二公子的一只胳膊,一个劲低声哀劝,还用玉手虚掩住他准备怒喝的嘴。
虽然这是玉瑶自己选的,但是物伤其类,舫上女子无不对此又羞又怒。
喝得两腮微红的霍炳成正好小解回来,陪侍的美人软语推着他到了舱前。霍炳成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怔,他急忙上前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