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赵征说出那句‘不就是死点人’时,赵启是深感愕然的。
盖因和赵征相处时日渐久,知其也有一颗侠义之心,犹如知道张子钧非但没有因功受赏反被锁拿入狱而暴跳如雷,
且赵征这样的皇室子弟,对至高无上的皇位竟畏惧如虎,比之上战场搏杀还要恐怖万分。
如此性情,赵启自然愿意与之亲近。
久而久之忽略了赵征原本皇室子弟的尊贵身份。
他一心向往沙场,对百姓更是一无所知,自小锦衣玉食,年纪尚幼的他只有一颗热血之心,那里会顾忌那些百姓。
想来在赵征的眼中,那些人死在战场上,非但不需要感到惋惜,反而应该庆幸为国捐躯。
“陛下圣明,”胡廣骤然拜道:“陈大人此策虽有绝根之效,但是所害乃本朝之民,实不能取。”
陈玄默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计策会被小皇帝直接否决,但他更知晓此刻能够决断的并非赵启,
于是继续道:“胡大人,我等所谋岂能局限于一城一地之得失,此策我亦知晓有害,但若此战长久下去,本朝非但拖不起,社稷也有倾覆之危啊。”
站在一边的圣后娘娘注意到皇帝脸上阴沉之色,问道:“韦相,刘公怎么看?”
韦一行神情沉稳,目中有光,“此法有损国本,且不说数万百姓将要为此付出惨重代价,便是此战过后,重建双江郡也需花费本朝数年之功,
双江郡乃是我朝重地,历代帝王经营数载,若一朝毁于一旦,实不值也,老臣赞同陛下之言。”
陈玄默深感失望,“相国大人,你怎么也这般说,我等当务之急...”
圣后娘娘截断了他的话,声音微沉,“刘公以为呢?”
刘然仿若完全没被殿中沉重氛围所扰,他略作揣测,皇帝的态度已表露,圣后的态度却是不明,所以他多注意了下圣后的神情变化。
笑道:“老臣以为,陈大人此策杀气虽重,但确有救国定功之效,足见陈大人也是一心为国,只是有民才有国,陛下乃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理当为万民谋福。”
得,这老家伙又是含糊其辞,不说出个准信儿。
圣后也不追问,看向另外两名辅政大臣。
平常给人以十分稳重的柴端此刻眸中却仿佛压抑着怒火,果断道:“臣以为此策可行,当务之急唯有将逆越彻底赶出国境,否则一旦闯入我朝腹地,举国都将震动。”
赵启微愕。
倒不是因为柴端同意,而是如此果断的柴端实在少见,他平常说话无不先做思索,停停顿顿,怎么一朝变了性?
桓浩呵呵笑了两声,自己刚才丢人可是丢大发了,主动推辞,“臣管管内里还行,对一国之军政不甚懂,就不妄言扰诸公之思了。”
圣后娘娘心想也是,不过四位辅政大臣两个算是弃了,剩下两人各执一词。
这决断权似是要交到圣后的手中?
站在赵启身边的赵征非常难受,死死盯着舆图上的一条河,“母后,不就是死点人损点田嘛,要是给逆越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