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安城,大明宫,绫绮殿,皇后武则天一手扶额,一手翻阅百官的奏折。却见她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又在批阅过的奏折里检出一本,与方才那本两相一对,鼻孔里不由冷哼一声,旁边的侍女心里却是一叹,不知又是哪位官宦触犯了娘娘。身后摇扇的两个侍女更是提了几分小心。
却见武后提起御笔,刷刷点点,在奏折下方写了几行朱红字体,却是命户部会同京兆府仔细核查户县今夏收成,若有欺瞒朝廷,盘剥百姓,必定严惩不贷。
待等武后放下御笔,手指按按太阳穴,一旁的侍女忙忙上前倒了杯热茶,双手托着托盘,递在武后面前。武后接了茶盏,吹吹浮叶,抿着喝了一口,却问那侍女:”皇上还在与几位宰相在镜殿赏玩?”
那侍女忙笑着回道:“方才传来消息,已经在清思殿摆下酒宴,这会子,陛下怕是正与众位相爷把酒言欢,高谈阔论呢。”
“哼哼,皇上到真是清闲呢!”武后哼哼着鼻子笑道。
"娘娘,时已近午,用些午膳吧?"侍女在一旁小声的问。
"大热的天,哪里能吃的下?"武后放下茶盏,慵懒的摆了摆袍袖,指指额头,命侍女给她按按。
“娘娘整日里操劳国事,夜里又睡不安稳,若是再在饮食上……身子怎么吃得消。。。”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眼泪已经滑到了腮边。
武后闻听,却是笑笑,“那就取几样清淡的,略用些也就是了。”然后又道:”小太平也不在,不然娘儿俩说笑着,也热闹些。”
“小公主跟着七皇子殿下去了曲园,怕是要到太阳落山才能回宫呢。”侍女忙又陪着笑脸回道。然后行了一礼,下去命人传膳。
却说武后用罢了午膳,有心想去歪歪,小睡片刻,却瞅瞅御案上堆的奏本,只得又强打精神,一本本翻阅,笔走龙蛇,倒也很是快捷。一旁的侍女行走都是轻手轻脚,来回传话,宫里宫外大事小情,正所谓忙而不乱,武后都处置的条理分明。
正此时,却见殿外的一个小内宦进来禀报:“启禀娘娘,陛下来了。”
众侍女闻听忙忙各司其职,有递帕子的,有开镜匣的,传递各种物件,伺候武后净面,略补了些腮红,手腕脖颈涂了点九花玉露牌特制香水,才起身,一众的侍女簇拥着武后一起出了绫绮殿。但只见,纱帐漫漫,在微风下摇曳,武后穿行其间,身姿曼妙,香风阵阵,说不出的风情。
武后领众侍女内宦来到绫绮殿外,皇帝李治已经迎面走来,“臣妾参见陛下。”武后当前蹲身行礼,众侍女内宦无不倒身跪地。
“媚娘怎么出来了?”李治上前扶起武后,抚着手道:“大热的天,晒着可怎么好?”却是又问:“昨夜睡的可好?媚娘太过操劳,再叫御医来瞧瞧,吃两副药,调理调理……”
武后笑笑,摆摆手却说无碍。“皇上今日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呢,看来兰陵丫头进的丸药还是有些效果呢。”
“哈哈哈哈,药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心情,朕今日与几位宰相饮酒畅谈,却是听到几件乐事呢。”李治哈哈笑着,与武后两个手挽着手,并肩进了绫绮殿。
“哦,那皇上可是要给妾身好好讲讲呢。”武后也吃吃娇笑着打问。
二人说笑着落座,侍女内宦上前服侍一番,茶水瓜果摆了一案,身后内宦摇动羽扇,微风吹拂,凉意满怀。
李治武后略略吃了几粒葡萄,喝了口香茶,便开口笑道:“今日休沐,约了几位宰抚去镜殿赏玩,原打算让闫立本看看,也做副画,与那步辇图一道流传后世。不想被刘仁轨那个老货,生生给搅黄了。”说着,却又忍不住摇头苦笑。
原来,今日李治与三省的几位宰相进了镜殿,闫立本,上官仪,李义府,郝处俊,李敬玄等bā • jiǔ人也就当个稀奇,说说笑笑,吹牛打屁,观赏一回也就罢了。唯独那刘仁轨,瞧见四壁房梁立柱都镶满了大镜,不管看向哪一面墙,都能看到皇帝的镜像。于是便诚惶诚恐的进谏道:“天无二日,地无二王,在这座殿里四壁都有陛下的影子,仿佛好几位天子来回晃荡,这不是好征兆!”
李治闻听此言,却也觉得很有些道理,于是转怒为喜,当即命人封了镜殿,引了众位宰相去了清思殿。李治心说话:既然欢乐场不好,那就一起清冷清冷,大热的天,也都去去躁气。几位宰相心知肚明,无不在心里埋怨。
待等君臣落座,侍女奉上茶点,几位宰相互相瞅瞅,都不知在这清思殿里说些啥好。
西台侍郎上官仪喝了口香茶,捋捋胡子对着李治和几位宰相呵呵笑道:“陛下,几位老倌。老汉这里倒是有状趣事,不知……”老头一顿,却是故意卖起了关子。
“说说说说,赶紧说说。”包括李治在内,众人都是催促。
“半个多月前,麦收时节,正赶上天降暴雨,连着下了五六日,京兆府周围各县都上报了灾情,”说着,上官老头充李治一抱拳,拱了拱手,“皇上和各位相爷都是知道的……”李治和几个宰相都是点头。
“各家各户都是遭了灾的,那些乡野小民今冬可就是难了。”上官仪说着却是叹了口气,李治和几位宰相也是纷纷摇头叹息,互相小声议论,如何减免税负,让小民抗过今冬。
“皇上,老几位,老汉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上官家可是颗粒归仓,受的损失根本不足道哉。”上官仪捻着胡子得意的笑道。
“哦,你家提前收了?”众人都在探问,连李治也有些好奇。
“咋能呢?”上官仪撇撇嘴,“麦熟一晌,这咋能提前呢?”
“是啊,那你家咋没受损失?”众人都是好奇,“莫非那雨下偏了,把你家隔了过去?”郝处俊笑着打趣。
“乱说话呢,额家跟天上没有联系。”上官老头板着脸怼了一句。却又冲李治拱拱手,对着众人呵呵笑道:“陛下,各位老倌,俺那边出了个能人,造了个朴刀一般长的镰刀,那上面还有个竹子编弯腰,又快又省力,一个丁壮,白天收个二十亩地,晚上还能再上两个夜班……”
好家伙,就听“轰”的一声,清思殿炸响,天上也打了一串旱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