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深回府的第一时间就把整个王府封锁住,匈奴新任的王性格懦弱根本震不住底下人,冬春交际之际缺衣少粮,这时候与大周联姻无疑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母妃选择给他结这门亲无疑是给他增加外戚势力,但他怎么能同意?
或者说,一开始谢青吾整垮谢国公府的时候母妃其实就已经想好了一切,谢国公府覆灭,谢青吾就失去了身后的势力,那一纸和离才能更加顺理成章,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身后大门彻底关上的瞬间李云深靠在门边,突然感到有些无力的窒息,在这一刻他只觉得累。
小安子过来想扶着他,他摆了摆手,自己撑住门边:“谢公子人在哪儿?”
“王爷早上进宫后谢公子就出城了,今天正好是谢夫人的头七,本来是准备等王爷回来一起的,但谢公子先去了——”
“出城了……”李云深松了口气,喃喃自语,“幸好是出城了……”
赐婚的谕旨从宫中一路传出,已经在母妃的授意之下传遍皇城,谢青吾那个身体,若是听见——
“备马,出城。”
李云深上马的时候天上响起一声闷雷,这个早春终于开始迎来了第一场雨。
——也不知谢青吾带伞了没有?
谢夫人的墓地选在城郊的荒山上,虽然也是山清水秀,但终究比不得谢家的墓园,当初棺椁已经下葬却因为谢青吾而被谢家族老强行迁出墓园,而后才选择安葬在此地。
走了一半天上就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看见谢青吾跪在墓前的瞬间,李云深心脏蓦地疼了一下,或许是命运中的巧合,谢青吾给谢夫人选的墓地,竟然刚好是当年他死后谢青吾埋葬他的地方。
他跪在墓碑前,身后春雨淅沥,山林空寂,对着一座坟墓问他:“李云深,你当真就这样厌恶我?宁可死也不愿让我救你?”
与此刻跪在谢夫人墓前的背影慢慢的重合起来,而他当年在想些什么呢?
在记起来之前他已经撑开了手里的伞,走到谢青吾身边跪了下来。
——他当年,只不过是想活下来给他撑一把伞,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不至于无能为力。
当年的自己只不过怀着这样简单的想法而已,没有后来对他的猜忌倾心绝望,只是模糊的想要给他撑一把伞,现在想起来,竟然是恍如隔世。
微弱的火苗被风吹了几吹就已经彻底熄灭,李云深把伞塞进谢青吾手里,跪下来端端正正的给谢夫人磕了三个头。
“祭拜完了吗?“
谢青吾疲惫的点了一下头,正准备借着力自己站起身就看见李云深在他面前蹲下来。
“上来。”
山上还落着雨,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泥泞的山路湿滑,李云深背着人走的并不快,谢青吾给他撑着伞,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李云深却没有带着人回王府,他在皇城外还有庄子,虽然来的时候不多,但方才出城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好生打扫过了。
被放下来的时候谢青吾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手里的伞被越攥越紧,几乎有将之拧断的趋势:“这是哪儿?”
“早年在城外置办的庄子,”李云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带着一点疲惫的冷意,“谢公子看着觉得怎么样?”
谢青吾脸色一僵,转过头,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带着一点狠厉,“怎么?昨天娘亲都喊了,王爷今天就准备出尔反尔?谢公子?嗯?”
“那不如谢公子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和离书的事?”李云深一直攥的死紧的手慢慢松开,“还有自己服毒的事顺便也解释解释?”
他忍住自己把纸团扔在人脸上的冲动,以生平仅见的好脾气,一指一指掰开谢青吾扣的死紧的手,把纸团一寸一寸塞进他掌心。
谢青吾就那样看着他动作,脸上的表情几近崩裂,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的毫无血色,只是用力不肯松开手,若是拼力气,十个谢青吾都不见得是李云深的对手,但他此刻几乎是拼命一样的,指尖用力到陷进掌心嫩肉之中,一丝一丝的鲜血顺着掌心的脉络蜿蜒。
李云深看着他长久的不肯开口说话,脸上更冷,许久却是放弃了:“既然已经选择过了,现在只不过是承认,就当真这么难吗?”
承认在你心里,我远没有你的仇恨重要,所以是可以抛弃的、交换的,是哪怕我自己对自己动刀,跋涉千里回到你身边。
你还是不能相信我会护好你,你只肯相信自己。
“所以——”谢青吾慢慢的抬起头来,而后在抬头的瞬间反手攥住李云深的手腕,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直接把人推搡着压向墙壁,“所以,你准备走,是吗?”
若是放在以前李云深是绝不可能被谢青吾制住的,但他方才在宫里刚刚被御林军群殴了一顿,身上的伤根本就没来得及上药,换了件衣裳后就匆匆忙忙的赶出城,对谢青吾又没有防备,竟然一时不慎,落了下风。
谢青吾一只手攥紧李云深握着纸团的手腕,一只手直接扼住李云深的咽喉,整个人的重量都欺压在李云深的身上,李云深被他压的后背擦在身后墙壁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却因为靠的极近的缘故才发现谢青吾整个人都是抖的,那种剧烈的仿佛是下一刻就会昏厥的颤抖让他愣住了。
他刚才,没有说什么重话吧?怎么就把人逼成了这样?他刚才就是问了一问,难道自己被他卖了,问一句都不成?
“你休想!”谢青吾却根本不管李云深在想些什么,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不管不顾照着他的嘴就一阵乱啃。
喉咙还被他扼着,李云深气都喘不匀,就被这样被压在墙壁上啃了个天旋地转,谢青吾亲人的技术根本就是惨不忍睹,牙齿隔三差五的就磕上来,冲撞的蛮横又慌张,拼命的想要索取,到头来却只能伤人伤己。
李云深很快被人咬破了嘴唇,或者他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磕伤了,只能尝到微甜的血味在嘴里蔓延,这还是在他没有反抗的情况下。
——若是他胆敢反抗,可能他们两个最近几天谁都别想出去见人。
谁能顶着被咬的满是牙印的嘴出去见人?脸都不要了啊!
李云深还要脸,所以干脆把人一把打横抱起来往卧房去,把人抱起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被咬了一口,大概是以为他准备跑,咬的还有点重。
李云深实在没忍住奋力挣扎开,嘶了一声,骂道:“谢青吾,你属狗的是不是?”
“我属蛇。”谁知道谢青吾竟然回答了,虽然声音冷的可怕,“你连我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当初成婚的时候明明就往你府上送去过生辰八字,你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