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美人一朝失宠，后宫霎时百花齐放，初绽梅花上笼上一层明月香雾。
大家都很开心。
乔美人把着皇上的时候可凶。
十多天时间里——
除了初一十五必要去的皇后宫里，只有有子的柔妃，还有有女的静妃，各得一天。
其他时候，宫里人连皇上面都见不着。
之前问乔美人，她还振振有词：“这十多天，皇上也有去寻其他主子啊！”
小意恳求她的人气得倒仰。
眼下，谁都不知道乔美人被猫扑是意外还是蓄意谋害。但这不妨碍他们关上宫门，喜笑颜开地和宫女一起磕瓜子。
.
这天晚上，皇上翻了你的牌子。
你梳洗打扮，在屋里静静等着。
一辆凤鸾春恩车在宫道上“嶙嶙”而行，慢悠悠地穿过东六宫，到达院门前。
听到动静的许美人匆匆从澄蕊轩来送你。
她面容温和，黑眸里闪着奇异的光，叮嘱着：“定要尽心侍奉。”
你面上道谢，心里不知道该如何想她。
想她好，她如敬事局姑姑一般叮嘱，实在奇诡。
想她不好……倒也不至于。
你们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她是太后党，养老派。
左右许美人说的是句废话，你坐上凤鸾春恩车。
她目光中有许多复杂情绪。
你没有回头，全都抛之脑后。
车重新驶动，嶙嶙声不绝于耳，单调简实。
傍晚的宫墙有着灿烂如霞的色彩，如红梅艳丽。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墙头，静静地听着车来车走。
贴身侍女和你一同上车，兴许是怕你紧张，悄悄地说：“我刚才和柔朵路过妙音堂，听见越小主在哭呢。”
你问：“她哭什么？”
侍女轻笑一声，“左不过是因为露水恩宠的缘故。”
你点点头，残存的一点紧张情绪消散无踪。
露水恩宠，侍女的总结当真到位。
第二天早上就会消散的东西，的确无需介怀。
.
经时一刻，车从乾清宫后殿的侧门进，停在后殿门口。
杨公公是敬事局的管事公公，后宫里的嫔妃只有敬着的份。
眼下，他慈眉善目，躬身请安。
你忙道“不敢劳烦公公”，踩着凳子下车。
随着公公的指引，你走进后殿偏房，换一身轻薄青衫，从侧门走进后殿，坐床上等着。
这一通折腾之后，天色已经黑彻。
黄烛在屋内燃烧，时不时“噼啪”一声。
贴身侍女在服侍你换衣服之后，就退到殿外，和敬事局的人一同候着。
殿内只你一个人。
紧张过头，情绪只剩下空茫。
有……有些些枯燥。
你闲极无聊，站起身子溜达一圈。
后殿不大，黄花梨木雕花橱床放在后殿入门右侧，有绣江山木屏风遮着。
绕过屏风，梳妆台、壁橱等等一应俱全，甚至有个小书架。
你凑过去看一眼，书都是甚《临平县志考》这些书，书上没有灰，书页却已经发黄，也不知放了多少年。
黄烛烧灼的亮光悠悠摇曳，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龙涎香。你脊背一凉，浑身僵直——
默默扭头，你在余光中见着龇牙咧嘴的龙头。
连忙俯身下去，“嫔妾给皇上请安。”
“起吧。”
你起身，因着第一次在人后正经面见圣上，等下还要做不正经的事，脸颊有些少女的绯红。
皇上见着，手拢身后，嗤笑一声，“看你这个样子，朕都要担心你是不是都站不直。”
你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媚眼一飞：“那皇上帮忙，扶一下脚软的嫔妾？”
“……”
片刻沉默。
你心道完蛋，怀疑自己被乔美人传染了脑疾。
可紧接着，你整个人被横空抱起，脸被迫贴在皇上的臂弯处。
“行吧，朕抱你过去……你也太轻了吧，朕可不是楚王。”
皇上的怀抱十分炙热，你能感受到两人加快的心跳。
……只要忽略他说的话。
夜色渐昏。
黄烛的光亮忽明忽暗，男人的身影时远时近，在碰撞破碎的思绪中扑朔迷离，分辨不清。
四周有好闻的香气，在殿内的燥热气氛中愈发令人迷乱。
低吟声细细碎碎从喉咙溢出，随着男人的动作婉转变调。
意乱情迷中，小心攀上男人的脖颈，承受这一切。
.
这天晚上，你的脚是软的，腰是软的，声音也软绵绵，整个人陷入了一塌糊涂的境地。
到最后，你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院子的。
第二天早上，你从熟悉的床上起来，才依稀记起来这回事。
侍女扶你起来，小声道喜：“皇上额外赐了些吃食，说是给小主补身子的。”
你：“……”
若不是昨晚有脚软一事，你还真会误以为皇上很关心你。
现在一琢磨，只察出铺天盖地的嘲讽味。
——你也太弱了吧，好好补身子啊。
这皇上什么狗屁性格！
你暗暗磨牙，笑意盈盈地起身——差点没站稳——迎上送吃食的宋公公。
宋公公笑得有牙没眼的，“皇上特特送来吃食，叮嘱着要好生补身体的，小主您是头一份。”
你少不得要微垂眼睑，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谢过皇上恩典。”
让宜春把赏赐接下，回到屋里摆好。
打开食盒，吃食显现在眼前。
山药红枣糕、枣泥蜜丸、炒红枣、八宝粥……
全是枣类，全是补血养生。
你依礼拜两拜，默默拿汤匙舀起八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