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是医院的常客。每次白缙也只怕他引起什么其他的并发症,所以才担心的很。
那身子毕竟和普通的瘫痪还是不同,白缙从没把和煦看做残障人士,他许多在国外的残障人士生意伙伴,在工作中仍然雷厉风行的,少见像自己家这个小孩子一样弱不禁风,他只觉得他是生病了。
平日里身体也虚的厉害,白缙小心护着,就怕和煦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隔半年来复查人家啪一说有阴影,他自己实在是扛不住再来一遭了。
和煦生病他就很急躁,白缙自问脾气素养都算上乘,但面对爱人的身体,很多时候他没办法特别好的控制情绪,语气时常加重。
在和煦家人面前,白缙的忍耐就得加倍乘二,本就什么都不能让其满意,只要语气稍微表现的重一点,就是他对和煦不耐烦了,会被脑补成可以上法制频道循环播放二十四小时的混蛋,放佛在没人的时候用不堪手段虐待病人的恶魔。
一般在和煦家人面前他都不怎么主动说话,以免引发什么矛盾。但白缙这边要是沉默下来,那边和煦自己就得开始害怕了,或许是因为生病的时间太久,白缙经常觉得他比一般人的性格脆弱很多,复健项目中是包含了重建心理预设的,但这么多年看下来好像没什么太大的用处。白缙不会专门去给他请心理医生,潜意识里其实也不太愿意承认他在身体之外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和煦晕晕乎乎,这一番折腾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白缙已经替他把下半身处理干净,刚把他抱到长沙发上临时躺一下,长手虚虚揽着他的上半身在怀里,等医护把原先尿湿的床单换掉。他还有溢出的口水控制不住,白缙不敢把他平放,不然软的像没有骨头的身体像一堆死肉一样彻底瘫在床上,会影响到和煦的正常呼吸。
和父和母在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真出了事确实没白缙会照顾人。但越是不会心里越着急,白缙有时候想到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都是对和煦好的人,奔着一个目标去的,相处下来反而互相不自在。
但他作为晚辈,想着能忍则忍也就罢了。
“哥…”怀里的爱人小声唤他,就叫这一声就开始咳喘,口水糊在了白缙肩处的衬衫上,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别抱我…怕再失禁,控制不住,我…”
“没事。”白缙抽了张纸巾,但拿到手里就感觉触感不是太好。他在家基本都给和煦用毛巾,买的纸巾也都是婴幼儿擦脸专用,有朋友知道,都笑说白缙是真把爱人当孩子养着,白缙倒没怎么在意,在他心里,和煦的确是需要这样小心仔细的呵护的。
手下更是温柔了几分,小心的把纸巾蹭到和煦唇边,帮他把黏黏糊糊的涎水一点点拭去,温柔哄道“都帮你换好了,不怕。等下睡一觉,我在旁边守着你,要是漏了哥再帮你换,不要自己憋。”
和煦还想说些什么,但身体已经乏力的连脖子都支不住。语句在他脑海中断断续续,拼凑的倒是不难,只是转眼就忘了刚刚想说的话,因此格外懊恼。他就不能帮白缙分担一点,哪怕是来自家庭中这些无谓的伤害,也好过白缙一个人去面对外界的困苦。
床单换好,给下面垫了防褥疮的气垫,白缙打一眼看去,这个意思是和煦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了。但如果这不是医生的意思,而是和煦父母授意的话,那他认为没有这种必要,家里生活环境更好,和煦这身体在这里也是白白受罪,在家会更好受点,此外如果和煦想他在家的话,白缙快速计算了一下,手头的工作往后推一部分还是可以实现的。
和煦父亲推门回来,白缙正好准备把人抱回床上躺着。中年男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在许多人眼里的成功人士,大多和孩子接触不多,表达情感的方式也不同,和煦甚至有点害怕父亲的严肃。
和父看着缩在白缙怀里的儿子,明显是尴尬了一下,转头看着妻子还在跟着护士铺床忙前忙后,只好咳嗽了两声酝酿话语“小煦,来爸爸抱吧,阿缙一直抱你也累。”
话说的挺温和的,但和煦不是个和他亲近的性子,再加上因为感受到房间里压抑的气氛,因此下意识的就向着白缙。于是被白缙打横抱在怀里的瘦弱身躯微微瑟缩了一下,歪在肩膀上的脑袋轻轻摇了摇“要缙哥...”
“小煦,你这可让你爸伤心了啊。”和煦妈妈监督着护士把床换好,自己上下检查一遍,头还没扭回来,话就先说上了“爸爸妈妈平时工作忙,不能常来看你,但心里时时刻刻都挂着你,你妹妹我都没对你一半上心。”接着转过身来,不由自主的就想走来冲着和煦说教。
白缙眼皮一掀,在看到和母走过来的同时立刻抱着和煦往床前转,刚好绕过茶几和她打了个差,避免了和煦和她正面接触,接着就把怀里的爱人轻轻放到了床上,低声道“乖,睡一会儿,没事,什么都有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