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电梯口逮到了这个乱跑的小崽子。
和煦进到他的瞳孔中时,整个人仍然在瑟瑟发抖。没别的原因,纯粹是冻的。
电动轮椅在他瘦弱病体的对比之下显得更加宽大,和煦整个人病怏怏的歪在里面不停的小幅度抽搐。白缙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他的四肢和摄像头里的相比都有了非常明显的移位,腿脚尤其严重,都不知道已经痉挛过多少次。摄像头中被毛毯遮盖连足尖都看不见,说明它们是乖乖被搁置在脚踏上的,然而现在却是不然,一只脚卡在脚踏的缝隙中,另一只则是翘在边缘处,都以一个极为病态的角度下垂着。平日必然是固定在脚踏上的软垫也是遗失了,卡在缝隙里的左脚缀了一半的厚袜子,还是白缙临走前帮他穿上的,鞋子早已不知所踪。
为了稳固重心,轮椅椅背是往后放的,和煦头颈能转动的也有限,所以很难看到腿脚的状况。当然白缙是了解他的,就算能看见这小孩也不会当一回事,抽筋就抽筋,只要不疼就没事,他好像在很多年前就对自己的身体表达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淡然,或者说是放弃。只是这样的表现在白缙这里是行不通的,他会心疼,也会生气,和煦很怕他,或者说很爱他,所以跌跌撞撞的,也跟着他坚持到了现在。
这样拉扯着往前实际上很累,夜深人静时如果想一想只会让人顿生对于未来的迷茫感。好在此时此刻白缙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找到和煦的巨大欣喜淹没了其他,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总是在白缙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特别是在真切的发生了一些事情的时候。
毛毯掉了一半下去,好在轮椅底盘高,没有拖到地上,否则要是卷到电动轮椅下面引起侧翻就是大事,白缙看着就心惊肉跳。余下大半还歪斜的挂在和煦脆弱的小细腿上,保暖作用看起来聊胜于无。右臂软的像一滩烂泥,已经没办法控制让它还原模原样的搁置在扶手上,有些像是横亘的状态,手指蜷缩的瘫掌耷拉在扶手外,离了老远就能看见它在不受人为控制的痉挛。和煦在努力的控制它,右肩在使劲的往上耸动,试图把手臂提上来好继续操纵轮椅,白缙简直在心底谢天谢地,还好痉挛掉下去了,停在这刚刚好能被他看见,不然要是和煦再七拐八拐,根本不知道要去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去找到什么时候。
白缙一步步踩着地砖走过去,或许是因为芾了点怒意,皮靴的鞋跟踩在地上都带了平时没有的响,比往日要重的多。
这会儿医院的人没有平时多了,不然有人看见,也是该帮和煦一把。起码不会让这个看起来就是重病的青年一个人在这里无助,要不就哪怕去帮忙叫个护士来问他是从哪个科室病房出来的,好把他送回去。不过没人帮忙和煦也觉得还好,他平时不会出门,白缙把他护的太紧,能接触到的人太少,除了父母和熟识的护工,也就只有会来上门教他画画的老师和医生了。
所以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点独处的舒适感,虽然这个前提是白缙在他所知道的地方,能让他知道白缙会随时找得到他,不论他在哪里,都可以带他回家。
人少的安静加重了一丝不安,但也帮他辨别了爱人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