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抽支烟,你别报给上面。”
“这……”小李有点犯难。
老杜头是小李的前辈,虽然头发花白,其实今年也就四十岁而已,小李则是二十出头。
老杜头不能理解小李这么年轻就来给公司当猎狗,小李也不能理解老杜头为啥当了猎狗还想着抽烟。
公司的每一位高级保安都需要接受重度义体改造,体能和战斗力极大提升的同时,大脑的负荷也达到了一种极限,必须要严格禁烟禁酒,一口烟就能导致寿命缩短三年。
不过老杜头不在乎这个,他把命卖给公司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活不长久。
老杜头年少的时候其实不理解这种亡命之徒一样的想法,也相当厌恶义体改造。
他那时想:自己原装的手脚用着有什么不好?那些赶潮流给自己换零件的人都是傻子吧?
但没过几年他的想法就改变了,因为越来越多上城区的大公司直接把义体要求写在了招聘信息里,没有使用对应的义体就连应聘资格都没有。
老杜头不愿放弃在上城区工作的机会,也曾经想过挣扎,所以通过送礼的方式得了一个不强制要求义体改造的工作,用自己的双手生产价值,但事实证明原装手就是比不过机械手。
倒不是说操作精度上的差距——不如说日常型义手普遍不如真手好用和精细。
但人手的优势对于醉鱼城大多数工作来说都没用,公司不需要员工的手多么精准,只需要员工的手足够耐用。
老杜头只坚持三个月就投降了,他主动截掉了因为严重劳损而每时每刻都在疼痛、颤抖和浮肿的双手,更换上一双轻便耐用的新义手。
可喜可贺,他一下子就能很好的胜任工作了。
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似乎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老杜头接连换掉了自己的手臂、颈肩,然后成功跳槽去了更好的大公司工作。
但是他不得不花费工资的五分之四来供养义体。
日常保养、故障维修、更新换代……样样都需要钱。
剩下的工资勉强够日常使用,想要再过好一点就需要借贷或是挤出工作之外的时间接私活。
为了生活嘛,不寒颤。身边的人谁不是这样过的呢?
那些藏身下城区连一只义手都舍不得买整天得过且过的穷人根本不会懂,这才是积极健康有希望有追求的生活。
但是老杜头后来沦落到要把自己的命都卖给公司,自然是没能把这种生活维持到最后。
“小李,我就抽一口,一口总行吧?你总不至于是个公司的精神股东吧?连一条老猎狗少几年使用寿命的小事也要管。”他对小李摆摆手,也不等小李回话就迫不及待地翻开口袋掏出一支烟。
大家的口袋在出宿舍时明明都被仔细搜查过,本该是一片碎纸屑都留不住的。
小李看得目瞪口呆,意识到自己这次分到的队友是个藏烟老手。
老杜头用肩膀上安装的热炉给烟点上火,相当陶醉地眯起眼睛猛吸一口,一支烟眨眼间就缩短了二分之一,他的脸也在瞬间苍老了好几分。
这种衰老的变化太明显了,小李看得心有惴惴,忍不住问:“吸烟真有那么享受吗?”
“享受?”老杜头把剩下一半烟掐灭,珍惜地收回口袋,然后才嗤笑一声,“是啊,我在享受痛苦的滋味呢,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
他并不是在说谎。
经过重度义体改造的身体已经丧失了大多数普通人的感受能力,而今年他的大脑还因为不堪重负出现了精神分裂的征兆,导致每隔六小时都得服用一次公司下发的所谓抗精神分裂药物。
老杜头已经完全不能通过吸烟感受到一点点安慰了,甚至每一条神经都会给他反馈痛苦的信号。不管是仿生神经还是原本的神经都很痛苦。
但这不影响他烟瘾发作,也不影响他在吸烟时幻想出舒服放松的片刻闲暇。
小李满脸都是不解,完全不能读懂这种境界。于是老杜头眺望远方,准备再抒发些有的没的。
他忽然顿住,光学义眼中映出一道女性身影,白发,金眸。
老杜头知道这个女孩,他听说过温以纯——最近误入醉鱼城的小圣母。
作者有话要说:咱重申下,本文纯属虚构,现实中病了吃着药还抽烟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