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桃子见春潮在洗一件男人的外袍,好奇问她:“这是谁的衣服?”
“冯大人的,今日没有冯大人,我见不着陛下。衣服弄脏了,总不好脏着还给人家。”春潮手上揉搓着,面不改色。
桃子索性蹲在一旁看她洗衣服,问道:“那,冯大人是好东西吗?”
春潮手上一顿,笑骂道:“你这个小孩子懂什么,还不快去睡觉。”
“我觉得,冯大人很好,陛下也很好。”桃子满脸认真,“虽然陛下有的时候总欺负娘娘,可是该关心娘娘的时候,陛下总是在的。我听阿奴说,陛下也有两日没好好休息了。”
春潮擦了擦手,两个人坐在檐下听了一阵雨,才说道:“你不觉得,娘娘与陛下,都是很纠结的人吗?”
桃子歪着头去看她。
“一个害怕爱的到来,一个不敢去爱人。”
春潮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快去睡觉,小孩子不要懂这些情啊爱的。”
桃子琢磨不透,瘪着嘴往回走,不忘叮嘱春潮:“如果娘娘醒了,你要喊我哦。”
梅的意识,在后半夜逐渐回归,但是身子还是动不了。尝试着睁开眼睛,却觉得昏黄的烛光刺眼,听能到翻动纸张的声音,和男人的呼吸声。想要张嘴说话,发不出声音。
她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但醒来的时候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的衰弱。
第一次看到预言,也是累,累的不想动。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看到预言,却直接陷入了沉睡。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那个老婆婆的原因。
自己确实看到了,也听到了。所以那是......上天的警示吗?可以不通过梦境,直接从神思里得到讯息。
梅不能再去细想,头痛欲裂。
她先从手指开始,努力的控制着,慢慢的活动。手逐渐恢复知觉,轻轻敲着,试图发出声音。
魏昱发觉有细微的声响,将湘管放入笔筒,起身往床榻那处去。掀开纱帐,看见她指尖微动,魏昱扬声唤人:“阿奴,召医官。”
春潮一直守在屋外,听见屋内动静,赶忙进屋去看。端着一碗蜜水递给王君,“娘娘两日没喝水了,怕是嗓子干的厉害。”
魏昱便将人扶起,长臂一揽,用小勺一点一点往她嘴里送水。
他身上有木头的味道,像深山里的木头,终年不见日光。是阴郁,孤独的味道。
梅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人看花灯会的场景,手腕相连的红绳,以及......回响在耳边的话。
身体也有了知觉,眼睛适应了烛光,缓缓睁开。先是模糊不清,仿佛蒙了一层纱,而后慢慢清晰。
“醒了醒了,总算是醒了。”春潮摸着心口,担心了两天,这颗心终于落地了。
魏昱没说什么,仍然往她嘴边送水。梅别过头去,要从他的怀中出来,手往枕头底下摸索着。
魏昱以为她要拿什么东西,就随她去了。春潮先是笑着,而后神情渐渐紧张起来,枕头底下放着的是,剪子!
春潮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梅反身时握着剪子的手已经冲魏昱刺了过去。
她的眼里充满着震惊,她只是想让魏昱放开她,只是不想与他有接触。可是身子才恢复直觉,不受控制。
魏昱看到了剪子,速度不快,只需要推开梅便好了。他却怔住了,以为梅是真的厌恶他,想杀了他。
明明能躲却硬生生接了下来,手中的瓷碗掉落在地上,衣服单薄,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噗噗的往外流着血。
梅握着剪子的手在颤抖,剪子的口张开了,魏昱没有去管划伤的手臂,怕她误伤自己,便用手去接剪子。没有身体接触,将手心冲着张开的剪子,虎口也被割伤,魏昱连眉头都没皱,将剪子取了过来。
梅卸了力气,平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医官与阿奴来时皆是一愣,王君的左臂垂下,血珠顺着指尖滴落。阿奴先是哎呦一声,然后推搡着医官去看,“陛下怎么伤着了?”
他赶忙放下药箱,要替王君包扎,就听得极不耐烦的一声训斥:“看孤做什么,看她!”,而后便王君便自顾往外走。
没办法,只得再去看香姬。医官为香姬号脉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真元有所亏损,血气不通,要好好调理。
桃子揉着眼睛从外间过来,她听见长生殿的动静,以为出事了。没想到一进门,就瞧见王君血淋淋的膀子漏在外面,阿奴边包扎边抹眼泪。
魏昱看了一眼呆楞愣的桃子,说道:“香姬醒了,你进去吧。”
桃子飞一样的奔进屋内,医官在开方子,她先扒在床边看了看娘娘,娘娘虽然睁着眼睛,但是眼神空洞,没有光。她又问春潮:“陛下怎么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春潮赶忙上前捂住她的嘴,把人往后拽。桃子不明所以,余光瞟过桌子上一把带血的剪刀......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