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反复,唯利是图,跟预言里的女孩一个德性。
可他不想杀她。
其实用不着不死者再多确认,林湘就是破局者,他心知肚明。
但他决定不杀。
他很想看看,像林湘这样的小怪物,不死者怎么笼络她,怎么叫她为不相干的人类辛苦奔劳。
林湘不在乎善恶,不在乎正义,也不在乎人类。
她只在乎她的蜘蛛蛋,还有那个分手了只会在公寓楼下傻站的前男友。
魔王低头,妻子已经不在他怀里。
他一怔,转身,哭笑不得。
少女把他的床推开,跪在地上,拿着锋利的匕首,正在撬床底下的木板,一块接一块,全神贯注。
她在找暗格。
“别忙了。”魔王轻笑几声,“走,带你赚魔法石。”
下午往来的商队不多。
夕照口岸城楼前,几名守卫例行巡视结束,靠在城墙一侧稍作歇息。
他们的副队长不在,他又一个人擅自闯入无主之地的后半段。
守卫们对此见怪不怪。
一名守卫一口气喝完半瓶水,手摊开,对同事说:“你输了,二十块,钱拿来。”
“凭什么我输了?他今天说了几句话,你数过?”
“从早上到现在一句没说,队长离开前交代了三句话,他点了三次头。”
“一句没说?”
“骗你出门被车撞。”
他们都不是落日小镇本地居民,长年驻扎在此,日复一日地视察、巡逻,日子无聊的很,近来最大的乐子,便是打赌新调来的魔法师副队长每天说了几句话。
湛副队长惜字如金,而且一天比一天沉默,未来极有可能变成哑巴。
今天,他赌赢了。
他的同事不情不愿地交出二十块钱,他美滋滋地收下。
“湛副队长他——”同事望向夕阳下的道路,欲言又止,迟疑道:“他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队长说他在学校就那样,天生不爱说话。”
“不爱说话也得有个度啊,一整天不开口,太不正常……该不会他有抑郁症吧?需不需要找心理医生开解?”
守卫仰头,又喝了两口水。接着,摇摇头。
“别多管闲事——”
“小心!”
哨声尖锐地响起。
守卫拔枪的拔枪,拔剑的拔剑,城楼上的狙击手也已到位,严阵以待。
一只状若豺狼却长了角和翅膀的魔物,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树丛之中。几乎一个眨眼的瞬间,已经冲过来,速度快如闪电。
肉眼根本看不清位置。
开枪都不知道往哪儿打,只是混乱地发射子弹。
一连串枪弹声结束,万籁俱寂。
“打中了吗?”
“死了?”
“魔物在哪?”
“在你上面,退后!退后!”
一人声嘶力竭地大叫。
守卫疾退两步,冷汗淋漓,惊恐地抬头,正对上魔物幽绿色的瞳孔。
如同两簇鬼火。
他浑身僵硬,竟不能动弹。
枪声又响了起来。
魔物灵巧的身影闪了几下,全数避过。
它吼叫一声,往守卫身上扑去。
生死关头,一道青色的光击穿它的颈部,紧接着两道光芒穿透腹部。
魔物脖子流下温热的血,嘶哑地吼叫着,滚落在旁。
正倒在一双沾满尘土的军靴前。
青年举起左手,一剑斩下它的头颅。
“副队长!”
“湛副队长,幸好您及时赶到——您的脸?”
“副队长在流血,快通知医务室!”
青年左脸受了伤,抓痕狰狞,从眼底蜿蜒而下,皮开肉绽,触目惊心。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顺着他的脸和下巴滑落,埋入泥土。
他的半张脸都是血。
他抬袖擦拭,淡淡一句:“小伤。”
又走开了。
守卫死里逃生,腿脚发软,坐在一边。
另外几人围了过来。
“啧,年纪轻轻的,破相了。”
“伤那么重,还不去医务室,会留疤吧。”
“上次一条胳膊差点被拧下来,现在脸伤成这样。你们说,湛南他到底折腾什么?”
“有毛病。”
“天快黑了,他不去医务室,他还巡逻。”
“行了别说他了,前女友那么漂亮,死在永夜森林,他心里肯定难受。”
“难受也不能老去无主之地晃悠啊,尤其后半段,我怕他又把魔物招来,真的怕了他了——活着不好吗?”
“就是,他是南部之光,上面对他那么看重,摔不得碰不得的,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会跟着倒霉,唉!”
“……”
林湘背着一箩筐的药剂,那是丈夫要她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