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下午怎么那么晚才来啊?”
最后一场训练结束,龙飞宇把毛巾抛向肩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他想起贺猗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神情,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你该不会碰见那谁了吧?”
贺猗此时正在边儿上拆着绷带,滚滚而下的汗水打湿了前胸后背,他闻言,动作一顿,“什么?”
“就是那个,你那个什么前男友,其实他中午的时候来找过你,我当时骗你说没有,就是怕影响到你心情了……你该不会是返回楼上的时候,他还没走吧?”
傅时靖何止是没走。
他有一瞬间甚至都想报警把姓傅的抓起来算了,可仔细一想,他这样做,除了会激化矛盾外,起不到任何作用,傅时靖这种人压根软硬不吃,你跟他来硬的,他会被逼的适得其反,你对他来软的,他又会得寸进尺。
贺猗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龙飞宇似乎什么都看出来了,出于义气,他嘴里骂了一句,忿忿道:“实在不行,我找上黄毛他们几个一起,他要是再来烦你,我直接喊他们收拾他一顿,来一次打一次……”
“算了,我跟他的事,没必要把你们牵扯进去。”
“那你要怎么办?”龙飞宇替他不值,“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咱们awi的一员了吧,你又不喜欢他了,他还缠着你不放,这不明摆着就是性.骚扰吗?”
贺猗眉睫一动,看着窗外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原本他对傅时靖跟他下跪一事还抱有一丝不忍,可今天中午姓傅的对他做的那些喜怒无常的反应,反而让他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去承受堂堂集团太子爷的下跪?
傅时靖的本性其实从来都没变过,心情好的时候极尽温言软语,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话都对他说过。
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包容他的能力了,他不知道傅时靖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是出于一时的头脑发热,还是真的放不下他,无论是何种结果,他都无心再跟这人继续纠缠下去,换句话说,他不想再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事到如今,他也想明白了,傅时靖还不肯死心,无非就是觉得他还会为他妥协,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复合的希望,那如果他亲手给他希望,再把希望掐灭呢?
他不知道傅时靖会不会因此恨上他,他只知道,他如果想要摆脱现状,他完全可以狠下心来做到最绝。
……
傍晚,随着队员的散去,场馆内的灯具很快一寸寸暗了下来,唯独更衣室里还留着一盏灯。
贺猗这次没有再跟龙飞宇同进同出,他刚从澡堂里出来,就毫不意外地发现更衣室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要是以前,傅时靖早在他洗澡的时候进去骚扰他了,现在估计怕他心烦,难得懂事地坐在外面等他。
贺猗没搭理他,兀自拉开衣柜在里面翻找着,傅时靖心里有些不滋味,问他,“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他回过头,就发现自己的上衣被傅时靖拿在手里,贺猗不大耐烦地甩上柜门走了过去,一把扯过衣服。
“谁让你乱翻我东西了?”
“这不是怕你不好找么。”
傅时靖抬起头,目光毫不避讳地一寸寸流连过贺猗半果的身体,最终视线被遮挡在了他身上的灰裤子上。
他笑了笑,嘴角上扬,“兜里藏东西了?”
贺猗低头扫了他一眼,不明所以,“什么?”
傅时靖就势伸手要去抓,他反应过来,恼火地一巴掌拍开了他,咬牙道:“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男人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厚颜无耻的哼笑。
他本来伸手想去挠贺猗下巴,奈何贺猗这会儿防着他,头也不回地背对着一把甩开他,迅速把鞋子穿好。
“再动手动脚,一会儿给我滚出去!”
“哪里动手动脚了?”傅时靖扭过去,拿肩膀撞了撞贺猗,“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我咬伤而已……”
“傅时靖,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
贺猗本来不想跟他斗嘴,但就是忍不住,他本以为傅时靖听了会狡辩,没想到男人嗯了一声,坦然应下。
“你说得对。”
“……”
“但是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就没碰过其他人了。”
“你是不是还很骄傲?”贺猗站起身,晲了他一眼,“我劝您别忘了自己现在什么身份。”
“我知道,但是我来找你,不就是为了一起解决这件事么?订婚又怎么了,反正又不具备法律约束力。”
“这话你怎么不当着杨栖池面前说?”
“你要是喜欢听,你让我昭告天下都行。”
“……”
贺猗有时候真是烦透了他这副油嘴滑舌的德行,可他曾经偏偏就是因为傅时靖这张无事生非的嘴动的心。
“行啊,那你去说,我等着你。”
傅时靖一听,神色一喜,迅速起身走向了他,“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自以为是他这些天的挽回终于起了成效,实际上,却不知道贺猗早就打心里决定要放弃他了。
看着男人满心期待的神色,贺猗只觉得一阵心梗,他别开视线,坐回了椅子上,“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于是,傅时靖把他想好的计划全部告诉给了他。
贺猗有些不可思议,“你这是……仙.人跳?”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是将计就计罢了。”
“将计就计?”贺猗发出一声冷笑,“你就不怕他真药着你,正好借机生米煮成熟饭了。”
傅时靖显然早在他那晚偷听到杨家人谈话时,就已经预先一步知道杨栖池会借着给他下药,迷惑他签字。
虽然这种做法风险很大,但对于杨栖池来说显然是最一举两得的办法,即便没成功,也一样吃不了亏。
所以傅时靖打算将计就计,以此来获得日后便于指控杨栖池的罪证,具体怎么编,全看傅时靖怎么想。
想到这里,贺猗倒真有些佩服他,他以前一直以为傅时靖跟那些影视剧里的男主一样,看不出来别人的勾引伎俩,才惹得女主频频吃醋伤心,谁知道傅时靖倒是通透的很,不去理会计较,无非就是乐在其中罢了。
“怎么,你吃醋了?”
撞见男人眼里的笑意,贺猗已然懒得再解释什么,他心道,傅时靖如今想跟谁假戏真做都跟他没关系。
“那你这样做,万一被发现了,不觉得有损你的形象么?就算你不在意,传出去别人怎么想傅家?”
“我既然都这样打算了,怎么可能会让他发现?”傅时靖一如既往的自信,“何况他不仁我不义,放着最简单粗暴的取证方法不做,岂不是浪费了?”
说到这里,傅时靖又话锋一转,目光放在贺猗那张神情寡淡的脸上,语气暧昧,“当然,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为你放弃,以后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傅总多心了,您尽管放手去做,我支持你。”
贺猗错开他的视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更衣室外走去,他本来就不想跟傅时靖在这些问题上过多纠缠,这样除了会扰乱他的心绪,起不到任何作用。
只是贺猗却未曾料到,他刚掀开门帘,迎面就跟不知在门口待了多久的男人正好对上了视线!
对方虽然带着帽子和口罩,完全辨不出长相,可贺猗还是不免觉得对方的身形莫名让他觉得眼熟。
想起刚刚他在更衣室里跟傅时靖说的那些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被门外这人听去了多少,他脸色一沉,当即伸手要去抓对方,岂料那人早有预料,直接反手打开他,沿着走廊一路快跑,匆匆逃离了这里!
……
“杨先生,门外有人找你。”
一旁替他煮咖啡的助理在听到门铃声后,很快走了过来,杨栖池从ipad上回过神,“是谁?”
“不知道,不过他自称是您的老朋友。”
裴双意说完这句话,就看见杨栖池脸色一变,连忙放下手中的ipad,朝着玄关快步走了过去。
紧接着,屋里就多了一个男人。
来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虽然把五官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但自从杨栖池来了这里之后,时不时来串门的男人,显然让裴双意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男人正是awi的一员,龙飞宇的师弟刘钦。
说起刘钦,不熟悉的人,可能没什么印象,毕竟这人自从五年前犯了事儿之后,就渐渐地淡出了观众们的视线,虽然现在还隶属于awi,可也不过是挂了个名。
如今任经理没打发刘钦回老家,完全是看在龙飞宇的面子上,不过要他说,这刘钦跟杨栖池就是臭味相投的两个狗男男,如果不是这人之前故意踹了贺哥一脚,想必他也不会把注意力转移这两人身上来,然后……
不经意间发现这么恶心的事。
“他是谁?”
裴双意从回忆中抽出神,就发现一进屋内就急不可耐往杨栖池身上贴的男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
杨栖池回过神连忙拽下男人放在他腰间的手,朝着裴双意使了个眼色,“你没事儿就出去吧。”
裴双意闻言,也懒得再看他,直接脱下手套走了出去,只是他刚走两步,就被杨栖池叫住了。
“小凌,你什么也没看见,对吧?”
“杨先生不用担心,我嘴很严的。”他佯做无辜地弯了弯唇角,脸上的神情却在转身时瞬间冷了下来。
裴双意推开门,快步朝着走廊尽头走去,似乎在这浑浊的空气里多待下去一秒,对他都是一种折磨,却没想到,他刚按开电梯,就遇见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这已经是贺猗第二次主动过来找他了。
不过不同于之前那副对他冷漠无情的态度,贺猗今天表现的格外平淡,似乎早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无处不在地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个角落里。
或许是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愤怒、谩骂,也无法改变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依旧会在暗处觊觎他的事实。
“贺哥,一定有很多事情想问我吧。”
他眼也不眨地紧盯着贺猗波澜不惊的面孔,仿佛能透过平静的表现看到那张曾因为他而布满情.欲的脸。
“在外面就没必要这样叫我了。”
贺猗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别开了视线,似乎是再怎么在心里劝诫自己冷静,也无法忍受裴双意的目光。
“你是怕傅总听见,认出我了么?”
裴双意笑了笑,“他都跟人订婚了,你为什么还要在意他的想法?贺哥,我早说了,他根本……”
“你说够了没有?”贺猗闻言,有些忍无可忍地一拳砸向桌面,虽然那力度被他尽量放得很轻,可桌面上微小的震颤声还是引来了过路的服务员一脸异样。
贺猗压下眼底的怒火,很快拿过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我今天叫你来,不是来听你跟他比烂的。”
“对不起。”
裴双意咬了咬唇角,脸上流露出一丝愧疚,不过很快,他就翻脸胜比翻书似的,仰起脸一笑,“贺哥,你说吧,只要你别让我去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杨栖池身边的?为什么?”
果然,贺猗开门见山地先问了这个,裴双意听了,脸上的笑意从未减退,“我当然是因为你啊,他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当然要盘算着怎么扳倒他啊,毕竟……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嘛。”
“……”
这话听在耳朵里,虽然难免让人觉得有夸大的成分,但是贺猗心里清楚,裴双意绝不是说着玩的。
“代价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