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猗这一脚踹下去,等龙飞宇彻底反应过来时,刘钦早就躺在了一地的碎玻璃碴上。
他怔怔地望着捂着胸口不停痛苦喘息的刘钦一眼,又看向脸色阴沉的跟要shā • rén一样的贺猗,一颗心七上八下,他试图去拦他,“贺猗,你……”
“别他妈碍事!”
贺猗看也不看地一把甩开他,目标明确地直奔刘钦,他屈膝着地,弯下腰一手拽起刘钦的衣领,在这人毫无还手之力时,又是砰的一声闷拳砸在了肉.体上。
这一拳头下去,刘钦的口鼻瞬间就冒出了一股血来,他们三人都是练拳的,都知道拳头重击在肉.体上的力道普通人根本就承受不住,龙飞宇顿时就傻了眼,拔腿连忙冲了过去,拽住贺猗就想把他从刘钦身上拉开。
“你疯了是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我说他妈!老子今天弄不死他个shǎ • bī——”
此时此刻,他眼里的贺猗跟只寻着血味儿搏杀的野兽已经没什么区别,尽管他已经用尽力气抱住贺猗的肩膀,想要把他往后拖拽,他还是忽视了贺猗的力气,跟头牛似的从未有过的蛮横霸道,趁机两脚下去,踹上了刘钦的膝盖骨,男人瞬间痛的止不住抱着腿叫了出来。
他瞳孔一缩,猛然就意识到贺猗那一脚,正好踹的是刘钦的旧伤,明明被踹的人不是他,龙飞宇还是感同身受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再三克制着怒气在贺猗耳边红着眼道:“你这样把人踹残了你知不知道是犯法的?!你就不能先冷静下来好好说话?算我求你,成吗?”
“……”
话音刚落,刚刚还闹得惊天动地的公寓里转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男人因为疼痛而变得粗重的喘息声。
“行啊,我可以好好说,那你先给我松开!”
贺猗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刘钦,竭力平息着内心的怒火,身侧的拳头却一再收紧又放开。
龙飞宇抱着他一时没吭声,他在贺猗看不到的地方对着刘钦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捂着胸口慢腾腾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在经过两人身边时,笑了一下。
贺猗陡然间就再次被惹恼了,他拼命挣扎了几次,胳膊肘直接就怼在了龙飞宇胸肋上,龙飞宇吃力的闷哼一声接下,但还是双手穿过贺猗腋下,死死扣着他肩膀不肯松动半分,因为他知道,他一旦松手了,照贺猗这脾气,刘钦很有可能会被他一时脑热直接弄死在这儿。
可一个身高快要接近一米九的成年男人哪儿是那么好控制的?等到刘钦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贺猗就挣脱了龙飞宇,起身就想追过去,他心里一紧,大喊了一声快关门,拔腿冲上前一把抱住贺猗的腰,拼了老命地把人往屋里拽,直到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门也“砰”地一声被人从外直接甩上了。
“操.你妈的,你有完没完?!”
贺猗心里的怒火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瞬间蹭蹭地成倍往上涨,他一下子挣开龙飞宇,顿时敌我不分地一拳砸了过去,龙飞宇本来没想着跟他计较,可当他伸手摸到脸上的鼻血,再一想到自己平日在队里也算待贺猗不薄,他当场也恼了,“tā • mā • de,吃炸.药了你?!”
话音刚落,两人瞬间就在地面上扭打了起来,或许是怒气值在这一刻被彻底发泄了个够,又或许是贺猗在技巧和力气上跟龙飞宇相比还是有所欠缺,没过多久,他就被龙飞宇扭住肩膀死死压制在了身下。
“不打了?打够了?”龙飞宇恶狠狠地按着他,同时不忘腾出一只手擦了擦自己的鼻血,“妈的……”
贺猗闻言果然没再挣扎了,但是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怎么服气,“打够了就他妈从我身上下去!”
“你怎么跟你队长说话呢?”
龙飞宇朝旁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你今天魔怔了是吧?说好了打人不打脸,你他妈拳拳往我脸上招呼,你的脸是脸,我的就不是了?我他妈哪儿得罪你了?”
“……”贺猗闭了闭眼,旋即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你没得罪我,但你师弟是tā • mā • deshā • rén犯!”
“你说什么?”龙飞宇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他原本还以为贺猗今天突如其来的发脾气,是因为知道了杨栖池出轨了刘钦的事,只是他思来想去,怎么着,也觉得这件事犯不着让贺猗恼火成这样。
之前贺猗可没少因为傅时靖骚扰他那事儿心情低落,他以为贺猗讨厌傅时靖,所以这件事儿顶多算得上是傅时靖被人戴了帽子,又不是他被戴了。
他用得着儿这么大动肝火吗?
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傅时靖两天前就因为食物中毒住进了医院,而贺猗查到的下毒对象,正是刘钦。
他一时之间愣在原地,贺猗却一下子推开他,从地上坐了起来,龙飞宇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试探道:“你怎么就确定下毒的人一定是我师弟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
贺猗没什么好脸色,“我查过监控,也问过所有人,之前为了引他出来特意放了钩子,前天刚跟他在楼道里打了一架,不然你以为他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说着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扔到了地上,“还有这个,孙小姐不认识,我不信你不认识。”
“……”龙飞宇望着那把匕首一时哑然,可他还是难免出于私心地想要维护住刘钦,“就这一把匕首,能说明什么啊?刘钦他平日里是混账了点儿,可好歹我是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就算再怎么混蛋,也不至于去干那种给人下毒的混账事儿吧……”
“可tā • mā • de就是干了!”贺猗慢慢眯起眼,“你不会还想着维护他吧?龙队,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想必大家都了解各自的为人,如果这事儿真的是他做的,到时候证据确凿你要怎么办?我希望你别因为一己私欲袒护他,你这是在为虎作伥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龙飞宇绞尽脑汁道:“但是你也说了要证据确凿,现在就这一把匕首能说明什么呢?我不是不信你,我觉得这件事还需要再着重商量一下,你不能一上来就给人定下死罪吧……再说……”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贺猗的脸色,按捺下内心的不安道:“他有什么理由要去害傅时靖?更何况……你不是说了你不喜欢傅时靖么,那你现在那么在意干什么……”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贺猗就火了,“你三观被他妈狗吃了?我要抓下毒真凶跟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他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下得毒,我他妈不管谁管?”
“好好好,你先冷静,我给你道歉成吗……”
龙飞宇不打算再跟他继续掰扯下去,“那你说,你想怎么办,我都听你的,行了吧?”
贺猗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假思索道:“报警。”
龙飞宇:“……”
“你既然一口咬定他不会下毒,那我们就报警,你信不过我,你难不成还信不过人民警察吗?”
眼看着贺猗当真要掏出手机报警,龙飞宇一时慌了神,他脑子一热,急忙走过去就想抢过手机,贺猗眼疾手快地躲开了他,警惕道:“你干什么?”
“我觉得这警不能报。”
龙飞宇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他之前有过前科,这次再因为这事儿不明不白地进去,他后半辈子就彻底完了……贺猗,就当我求你一回,你别再计较下去了,这样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有什么好处?”
贺猗看着他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他站直了身体,“说到底,你就是不想交出你师弟,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龙飞宇咬了咬牙,不过片刻,他脸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我是想着实在不行,我现在去医院看望傅总,给他道歉怎么都成,我只求你现在先冷静冷静,哪怕给我点儿时间,我把真凶给你亲手抓过来……”
“这是你说的。”
“是,是我说的……”
“如果最后真的是他,我会想方设法弄死他的。”
“……”
话音刚落,龙飞宇神情一怔,贺猗却看也不看地略过他,捡起地上的匕首,大步迈出了这里。
……
雨水淅淅沥沥的再次下了起来,从上次事发到现在,贺猗都没再跟龙飞宇有任何联系。
其实从上一回任逐来找他说话——因为刘钦第一次踹伤了他,任经理铁了心要赶刘钦滚出awi,龙飞宇为此抗命不从,挨了几鞭子那事儿……
他就可以看出来,刘钦在龙飞宇心里的地位。
说实话,他可能井不理解这两师兄弟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但是听说刘钦在多年前一场意外事故中救下龙飞宇,身体也被迫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后,龙飞宇这样重情重义的人,难免会对这个劣迹斑斑的师弟上了心。
上回打完架放完那句狠话时,其实井非他本意,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跟龙飞宇彻底因为这件事儿闹掰了。
他因为傅时靖被害想要抓住下毒真凶没错,龙飞宇因为救命之恩想要护着师弟也没错,他们无非立场不同,只是彼此都站错在了刘钦这一个人身上。
龙飞宇上回那话也未必没有道理,大赛将近,再过几天台风天就又将是晴天,他因为这事儿跟awi的队长闹翻,对他而言,完全没什么好处。
傅时靖是死是活管他什么事呢?
他只需要在比赛结束后迅速脱身离开,傅家的人到时候自然会全权负责这件事……
“在想什么?”
男人的声音倏然打断了他的想法,贺猗回过神,傅时靖已经放下手里的调羹,目光专注地落在了他身上。
他转过头去,神色多了几分不自然,“没什么。”
正说着,他起身就打算替他撤了床上放置的小桌板和饭菜,傅时靖却突然伸出手掌,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背,大概是长时间输液的缘故,男人手心的温度没有以前那般炙热,冰冰凉凉的,指尖也透着几分苍白。
贺猗低下头,跟他四目相对,就看见傅时靖那张俊雅的脸冲他笑了笑,“我好像又更爱你一点了。”
“……”
这话听在耳朵里,贺猗当时就尴尬地想放下碗跑掉,他下意识扫了一眼门口,见没有人后,端起桌子放到了另一边,“这么说,傅总以前没那么爱?”
男人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每天多一点,时间长了,就满了,溢出来了。”
贺猗觉得他还是睡着了比较好,傅时靖一旦醒了,说的那些屁话不知道要让他原地造出多少座别墅来。
“听说你跟awi的人闹翻了?”
“没有吧。”贺猗否认了,“你从哪儿听得?”
“陈枳跟我说了,你跟人家队长大打出手还吵了一架。”傅时靖寻思着,“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你少自恋,我那是维护社会正义。”
傅时靖一下子笑了出来,贺猗明显不打算再跟他废话,他调节了一下输液器上的开关夹,打算离开,“你要是没事儿就睡会儿吧,医生说你多休息比较好。”
这两天身体里的毒素差不多排了个干净,傅时靖比之之前清醒了不少,但是另一方面,胃溃疡又加重了,贺猗从来都没觉得傅时靖那么脆弱过。
这就导致他三天两头总是因为傅时靖往医院跑,明明有陈枳和医院护工在,但是这狗男人总能想方设法地把他弄来医院,如果不是傅时靖还病着,他得确保这人在回A市之前完好无损,他一点儿也不想多管闲事。
他本来正打算离开,哪知他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就听见床上的男人倒抽了一口气。
贺猗本来不想管,但是鉴于傅时靖又叫了他,他只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又怎么了?”
男人捂着小腹皱了皱眉,“我胃疼。”
“你不是刚吃完药吗?”贺猗直觉他在装,“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医生……”
“贺猗!”
傅时靖骤然喊了他一声,他嘴里暗骂了一句,又走了回来,就看见傅时靖伸手虚掩着嘴巴,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他放下东西快步走了过去,“到底怎么了?”
傅时靖坐在床上,把手心摊开给他看。
那上面赫然躺着一片红通通半凝固状液体。
“你……”
贺猗愣了一下,正想说什么,男人陡然伸手一把拉下他,贺猗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前倾过去,一下子就亲到了傅时靖故意迎送上来的唇瓣上。
“你tā • mā • de,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不等他把话说完,傅时靖突然就把沾了手心液体的手指一下子伸进了他嘴里,贺猗还没来得及发火,一股甜酸甜酸的味道就在口腔里慢慢化开了。
“甜吗?”
“我甜你妈个头!你皮又痒了?”
贺猗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对着空气呸了两声,“你他妈脏不脏啊,什么东西都往我嘴里塞?!”
“番茄酱而已。”傅时靖眯着眼笑了笑,“再说,我身上什么地方你没尝过?现在又嫌我脏了?”
“傅时靖,你做个人行不行?”
贺猗简直烦死他了,“老子明天就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派人来接你,你趁早给我滚回A市去!”
果不其然,身后很快传来男人的求饶声,贺猗一概充耳不闻,他快步下了楼梯,正想着把陈枳喊过来商量一下提前送傅时靖回A市的事儿,他兜里的手机忽然一响,他边走边打开手机,就发现是一则视频传了过来。
他有些迟疑地看着陌生的署名,下意识就当场点开了那段视频,顷刻间,一阵暧昧的水渍拍打声和两个明显是同性之间的喘息声,突然就响彻了整个医院楼道!
贺猗心里一惊,瞬间脸色煞白地往下调低了音量!
他下意识扫了周身一眼,在确认没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做.爱声后,心有余悸地快步离开了这里,他本以为这又是傅时靖搞的恶作剧,可最后待他仔细打开视频一看,就发现那视频中的两个男士角莫名有些眼熟……
“杨栖池?!”贺猗内心直接一个晴天霹雳。
紧接着,那个陌生的账号又向他发来了更多的视频,贺猗一一点开,均是不同角度和体位的视频,看上去不像是视频里两个人自己拍的,倒像是别人tōu • pāi的,明明画面激情四射,光听声音就足够令人血脉贲张。
可他越看,却越觉得一颗心冷冰冰的坠到谷底。
杨栖池跟刘钦……?
他们俩什么时候搞上了?
他脑子一乱,突然就联想到他第一次被刘钦故意踹伤了腰,他跟傅时靖在更衣室外遇见的那个戴着帽子口罩的陌生身影……还有傅时靖被人下毒,以及裴双意那晚,故意跟他提起杨栖池在外跟人看电影的事情……
这桩桩件件的回忆一下子串联起来,贺猗的眉头不禁越皱越深,他一直都想不通刘钦有什么理由针对他跟傅时靖,可现在就这些视频看来,不是已经说明了么?
他再次看向视频里那两个交.合的身影,突然就觉得一阵令人作呕的恶心感顺着胃里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
……
“这几天都没见着你,你去哪儿了?”
深夜,海面上的灯塔在漫天的风浪下变得模糊不清,明明是为船舶护航照明的探照灯,却在台风和暴雨的侵袭下,逐渐渺小微弱的像只迷失了方向的萤火虫。
今晚的暴风雨又更大了些,拍打在落地窗上,溅出了一道道水痕,海边的别墅断了电,整个屋子都黑漆漆的,唯有案几上点着的火烛能让人一窥男人的神色。
杨栖池走了过去,把再一次点下的蜡烛放进托盘里,看向倚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你怎么不说话?”
刘钦扫了他一眼,紧接着又点燃了一根烟,“你忘了我之前跟你在医院说了什么了?”
当时他说,他只给杨栖池三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