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汝真不是很明白这话。
但因为心虚,便自动往今天的事情上去猜了,试探着道:“……郑硕是不是……已经查到了?”
风承熙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矛盾里,无暇他顾,喃喃反问:“查什么?”
叶汝真感觉自己将功赎罪的计划好像失败了。
他这意思,是要她自己招认罪状?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风承熙的另一只手也上来了。
他捧着她的脸,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苦大仇深。
这表情让叶汝真怀疑他想把她的脑袋拧下来。
但他手上的力度却又甚是轻柔,好像生怕弄疼了她。
……不对劲。
叶汝真凑近一点,想闻闻他身上是不是有酒味,回来之前是不是喝了酒。
但就是靠近了这么一点点,风承熙的眼神忽地就变了,手上一紧。
叶汝真百忙中同样捧住了他的脸:“陛下!我不是真真,我是叶汝成!”
这句话像是唤回了风承熙的魂。
风承熙猛然松开她,背过身去。
叶汝真只见他的肩头迅速起伏,显然呼吸极为急促,不由有点担心他的心疾:“陛下你……”
“你别过来,你离我远一点儿……”风承熙喘息着道。
叶汝真:“……”
这话……和昨晚很像。
风承熙良久才回身,目光落在叶汝真身上,复杂到了极点。
他沉声道:“你和真真太像了……我有时候竟分不清楚……”
叶汝真僵硬地解释:“这、这也难免,毕竟我俩是双生,我又得扮成真真的样子……”
风承熙按了按太阳穴,抬手止住她往下说:“你说得对,一般朋友之间再亲密,总要有点分寸。从前在皇宫,我的话便是规矩,因此一直都习惯照自己的喜好来,而今出来见得多了,才知道之前确实是不对。以后对外就说我这个夫君不讨你喜欢,我们分房睡。”
风承熙说着便走,走到门口,顿住:“郑硕没有去查——在蜀中唯有一个人关心我断不断袖,那便只有老夫人。”
叶汝真:“……”
“那你……”叶汝真开口,“……要不要带床被子去?”
风承熙待要硬气一点说不要,想想昨晚一夜睁眼到天亮,到底还是转身,毫不客气地抱起了叶汝真的被子。
“我要办事,总得睡好觉。”风承熙解释。
叶汝真点头:“确实。”
“每个人睡觉都会有点怪癖,这跟断不断袖无关。”
叶汝真:“自然。比如我就认床。”
风承熙点点头,抱着被子离开。
直到对面的客房门关上,叶汝真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感谢上苍,这是哪位神仙点化了他!
*
这一夜两个人显然睡得都挺好,早晨起来至少都没有黑眼圈了。
白氏放下了心中大石,对风承熙那叫一个呵护备至,早饭一桌子的甜食。
叶汝真:“外祖母,抄手呢?”
白氏:“抄手辣,明德不吃的。”
叶汝真:“……”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吃的?
风承熙道:“我近来能吃些辣了,老夫人做的红油抄手天下无双,甚是好吃。”
白氏笑容满面:“好好好,明日便给你做。”
叶汝真:“……”
吃完饭后,白氏与文鹃先去了铺子里。
风承熙向叶汝真道:“你写封信给蕴娘,托她转告周知府,查一查曹氏的铺子。”
叶汝真:“不是查过了吗?还要查?”
“崔复只是查了曹氏铺子的仓库,但我要曹氏铺子这三年来所出的蜀锦。”风承熙道,“我昨日去见了萧宏,据他所说,宁氏的蜀锦和曹氏的蜀锦被人掉了包,宁氏仓库里的全是曹氏的货,而曹氏仓库的则是宁氏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怀英和宁夫人都不会做那种事!”叶汝真精神一振,“所以这事都是林敬干的对不对?”
“单是一个林敬,恐怕没有这么大本事。”
“那便是林敬借着瑞王的名义干的!”
风承熙没有说话。
“此事盘根错节,老臣已无力厘清,只知道他们最终的目标应是老臣手中的兵权。”
昔年悍将已是风烛残年,两鬓苍苍,“老臣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萧家与老臣切割开来。萧家的东西,他们要拿便拿去,但蜀中的兵权乃是老臣为陛下所守,除了陛下,谁也不能拿走。”
“您应该在姜路发现您的身份前及早回京,老臣会为陛下死守蜀中,直到陛下从姜家手中夺回大权那一天。”
从姜家手中夺回大权的那一天……
“朕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天是什么时候。”风承熙道,“现在来都来了,自然是把这事办妥了再走。”
萧宏沉默片刻,道:“陛下既然主意已定,老臣不敢再谏了。只是有一句话送给陛下。”
风承熙:“老将军请讲。”
“蜀中早已不是从前的蜀中了,在这个地方,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