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君莫笑被老王叔一家拉着来说好的楼外楼吃饭。
楼外楼包间里,老王叔财气横秋的一连点了十几个大菜,其中不乏有龙虾鲍鱼这样的山珍海味,要知道平时老王叔可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酒混子。
嚷嚷着请朋友吃饭从来么来过这种高档馆子,大多都是给他家大回扣的苍蝇馆子,美其名曰随便点,可是那些店里最贵的菜也超不过一百多,一场请下来,算着回扣也就一两百,这还要心疼半天,要背地里跟老王婶念叨半天。
这回也不知道怎么改了性子了,啧啧,今天这满满当当的豪气菜色真的要让君莫笑啧啧了。
别的菜色不说,就这楼外楼的油焖大虾和西湖醉鱼就得不少银子呢。更牛逼的是他居然还忍痛点了一道“奇珍”,这可真是让君莫笑大跌眼境了。
所谓的奇珍,是代指以异兽作为的食材所做的美味佳肴,因为这个世界的奇异特性,让很多史前时代的物种产生了变异与进化,这也导致了食材样式与原料近乎成倍的增长。
就比如今天这道“宫爆凤凰丁”,那炸的哎,真是外酥里嫩,整个肉丁的颜色金灿灿的透着奇异的光泽,一股清新的异香从肉质中弥漫开来,君莫笑都忍不住流口水了,太诱惑了!
这种奇异的香气是来自于它的原材料,五味帝皇鸡,公鸡中的战斗鸡,一种有鸵鸟大小,跑得比鸵鸟还快的肥鸡,天生自带五种体香,混合在一起能够造成味觉混乱嗅觉失灵,以躲避天敌追杀,但也抵不过那些好事者的刻苦钻研,发现它的体香并不是浑然一体的,而是五个部位经由呼吸道混合而成的,于是就想出了分而食之的方式避开味觉失灵,所以这种鸡就成了餐桌上的常客,当然它的名头和地位让普通人家无缘得见,一般都是出场在土豪暴发户或者豪门世家的晚宴上。
不知道老王叔发了哪门子疯,点了这么一道惊天价钱的鸡,这可是吃在嘴里,痛在他心,君莫笑看见老王婶子都在背地里抹眼泪,看来是咬牙咬牙再咬牙,都快把牙咬碎了后得出的不得不请的结论。
这就让君莫笑有些诚惶诚恐了,这两夫妇是想干嘛,想把自己卖到西域挖煤去,给吃顿断头饭!?总之就是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君莫笑暗中咋舌,心说这是项羽请刘邦吃饭吗?下面就该请项庄舞个剑了吧?
让他这么觉得的理由是这张饭桌上的人似乎都各自打着一门算盘。
坐在他对面的老王叔家的二明弟弟,比他小个四岁,刚读大学放假回来,没怎么吃过这种等级的好东西,口水早就哗啦哗啦的留下来了。
只是一旁的老王婶子一直用眼神戳着他,让他不敢动筷子去夹那粒粒蛊惑人心的黄金肉。
看起来比起在君莫笑身上侃油,他对那盘鸡丁更有兴趣!
还有他家的长子,王大明,与君莫笑同岁,去年考上的明镜大学,已经入学一年了,但看起来似乎精神面貌不太好,头发乱糟糟的,一直低着头,他的身材惊人的干瘦与枯萎,与其说是瘦弱还不如说是快熬成人干了一样。
而且他的眼睛中有某种神经质的光芒,与君莫笑一年前见他,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精精神神的,体重能够压塌炕,没想到一年不见,他竟然容颜大改至此。
还有老王婶子,这个平日里憨厚老实的家庭妇女,今天似乎也变了,变得君莫笑有点陌生,她眼神慌乱,经常性的四下张望,像是惊弓之鸟,预防哪里来一支箭矢要把她射穿一样。
最后就是老王叔,这个一直就很多面的家伙,今天一如既往地变换着他的各种身份,一会是循循善诱的人民教师,一会是亲切可人的街里街坊,又一会是豪气干云的忘年好友……这让君莫笑真的有种被请上鸿门宴的忐忑感!
酒过三巡,老王叔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小表弟也一直强按捺着性子,不去夹那凤凰丁,桌子上的肉菜都没怎么动。
君莫笑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老王叔还在那发表“获奖感言”,其中更加夹渣着一些私货,像什么“出国啦,国外的东西贵着呢,要懂得合理的花钱,我看国外的肉价和房租都贵,就是那些名牌子玩意在本土便宜,像什么安琪的秘密今天春季款的水晶鞋啊,一口苹果的金苹果七就很不错什么的,你要多给婶婶注意注意……”
咳咳,老王叔看来你是想把我培养成你们家的专属购物员啊,都行,都行,先让我尝尝那盘凤凰丁的咸淡,一切都不是事儿,好吗?先吃饭!!君莫笑内心想要大吼,但他还是不能说出来,只得强颜欢笑,压着早就咕咕叫个不停的肚子。
又唠了一个小时,君莫笑实在扛不住絮叨了,无奈放下酒杯跟老王叔图穷匕见,主要是他是他实在喝不下去了,老王叔采取的是专门针对像他这种社会小白专用的酒场战术,这老家伙几十年来一直就喜欢在酒桌上跟人掰扯生意经,你喝的都要把肝吐出来了,他还在那说些什么“喝,喝,这才哪到哪啊,你是不是不给我王九鼎面子?”
这可是老白干,再喝几杯他就该上医院了。
君莫笑憋着腹腔之中那股荡气回肠的酒气,抓着翻腾的像是哪吒闹海一样的胃,实在顶不住了开始求饶道,“老王叔,别兜圈子了,有嘛事您直接就说好了,侄子能给您办就办,不能办想着法子也给您办了,您就别再给我分析国外的股市情况了,我对国外的泡沫经济不感兴趣。”
“额,哈哈,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本来上午去你店里就想说的,可一直没什么机会开口,看你又有这么大的好事,也不想扫兴,王叔叔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不得已的跟你腆着这张老脸说这事……唉,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我不懂教育啊!”老王叔尴尬的干笑了声,似乎被君莫笑这么直白的说穿了,让他有些颇不自在,但君莫笑也没办法,他不想死在酒桌上。
老王叔缓缓地放下酒杯,从自带的黑色公文包里,摸出一个老干部年代的保温杯递给君莫笑,然后他就自顾自地瘫坐在椅子上。许久,才叹出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