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比山间的晨霜还冷。
姜负雪虽是把人弄回来的罪魁祸首,此际倒像是与他无关一般,信手烹茶,恰如山间隐士。
尤洺詹倒是打了个圆场,问起了云北行军之事和女真如今的政局,霍南疏也顺势和他说了起来,文贤帝偷眼瞧着姜负雪,没见太师有什么反应,便也试探着闲聊了起来。
才是初冬就难见到阳光了,天空是厚重的苍灰色,茶水沸腾之际,热气熏染着姜负雪的眉眼,瞳仁若冰凉的琉璃,闪着熠熠寒芒。
他敛袖起身,三人停下了话头,安静地看向他。
白靴踏在地上几步,霍南疏豁然沉下眉眼,他已经听到了数道呼吸声。
黑影乍现,扯着攀阁的绳索朝静水间而来,目标直指阁中之人。
尤洺詹反应极快,喝道:“护驾!”
霍南疏将茶案踢翻立在文贤帝身前,挡住了刺客袭来的刀剑,阁中纷乱一片,混乱中只有姜负雪仍似闲庭闲步。
十岁的孩子不知道太师为什么站得这么远,那些刺客偏偏不会去伤手无寸铁的他,而是都朝了自己来,反而是有谋反嫌疑的霍南疏正护着自己。
不是太师将自己推上皇帝的位置吗,为何他现在又要杀自己?
姜负雪依旧温文,声线清澈和缓:“霍南疏弑杀陛下,论罪,当诛九族。”
一句话,让文贤帝的心跌落到了谷底去。
马车一路往西而去,不曾有半分停歇,如今已过了十日,马上就要抵达梓州边界,宴音卧在马车中熟睡着。
车辙碾过一块凸石狠狠颠簸了一下,“阿声!”宴音猛然惊醒。
青芝忙去扶起她,拿帕子擦拭她满头的虚汗:“小姐,做噩梦了吗?”
宴音喘着气,眼前摇摇晃晃的,待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是在疾驰的马车上,她推着青芝的手着急说道:“白潜,快叫白潜来见我!”
青芝不明所以,但仍忙出去喊白潜,宴音才点起一盏琉璃灯,青年就已经出现在马车的前室:“有什么吩咐?”
“进来吧,”她说着回去端坐好。
白潜半跪在她面前,琉璃灯就挂在他背后的门角上,爱笑的青年此刻背着光,瞧不清神情。
两人之间有着不短的安静,宴音也不急着问话,只是静静地瞧他,心里想着怎样才能套出真话,而不是霍南疏提前交代给他的空话。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宴音冷声道。
白潜倏然一惊,但此际他低着头,没有露出一点痕迹,装傻道:“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他喊她夫人,霍南疏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