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摇也今天给他发的信息他都没有回复,算时间这几天他应该回来了,想问要不要去接他:“你具体哪天回来?”
陈嘉措等着报告,心情复杂:“还没有,暂时还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一阵意料之中的沉默之后,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闷闷的:“我要过生日了,陈嘉措。”
五月中旬。
五月十七号。
陈嘉措记得。
还有一个多星期就是五月十七号了。她问:“那天能回来吗?”
当然能回去,他随时随地都能回去,可如果感染了,回去见她做什么?可是应该好好和她说清楚。
心情重新回到了那天刚知道自己救了个艾滋孕妇时候的崩溃,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前两天你妈妈问我什么时候家长见一见,你要是那天有空回得来,我想说安排叔叔阿姨和我妈妈见一面。”
美好未来的设想。
所有的话都堆积到了嘴边,陈嘉措有点绷不住了,努力深呼吸。那深呼吸的声音被手机听筒完完全全传递给了周摇也。
在法庭上靠细节制胜的人,第六感很准:“陈嘉措。”
听她喊自己的名字,陈嘉措调整着呼吸,让自己语气听上去和平常一样:“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周摇也问。
问题刚抛出来,她没有给陈嘉措任何思考的机会:“你想想清楚再回答,和我撒谎没有用。”
那些卡在喉咙处的话,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独自面临问题时产生的百般情绪已经被他很好的控制了,但这会儿,它们卷土冲压,压得陈嘉措有些呼吸不过来。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陈嘉措看四周的一切都有一些重影,在冗长的沉默之后,他鼓起勇气还是说了出来:“我可能感染艾滋了。”
他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一直被陈嘉措拿在手里的发|票皱了,视线落在发|票上,翻到发|票背面空白的那一面,他的脑子和手开始写遗书。
这些话都想说,但是发|票不大。
之前才听见周摇也说自己是他的太阳,她告诉自己,心理医生说她情况在好转。
太阳感染艾滋了,太阳要下山了。
陈嘉措眼眶里全是眼泪,抬头看着天桥走廊外的夜空,不远处霓虹璀璨的大楼,身影绰绰。
笔尖在纸张上停留太久的时间了,墨水晕开。
陈嘉措觉得,还是应该让周摇也再找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也私心想让她永远记得自己。
但他还是他,他还是不想周摇也在大雨里困太久。
水笔的滚珠在纸张上移动,墨汁显现。
——“找别人吧,去爱别人吧。”
让别人去做她的太阳,这样他就是死了,她的天也不会暗。
不大发|票上,他用最后的空隙,继续写着字。
——“我们阿摇的太阳,永明不灭。”
最后一个字刚写完,一个影子投在了他脚边。
周摇也车都没有停好,电梯太慢,她没有办法等,所以从消防通道爬楼梯。许久不运动的人,不算大的运动量都让她现在气管和口鼻都是火辣辣的疼。
回到家的时候她把外套脱了,现在就穿了一件单衣。脚上是室内的拖鞋,头发也有些乱了。
陈嘉措从地上起来,周摇也张嘴。但是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视线落在了他手里的发|票上。
一把抢了过来,看见了那和遗书一样的两行字。
——“找别人吧,去爱别人吧。
我们阿摇的太阳,永明不灭。”
找别人爱别人?
周摇也将发|票揉成团,朝着天桥外面一丢:“体检报告出来了吗?”
陈嘉措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怒气,看着她,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
一个多月不见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前分开的时间更长,但这次心脏在看见她时产生的吨痛感,还有手足无措,想拥抱都又按捺自我的矛盾感丝毫不比以前弱。
“体检报告都没出,你就开始写遗书?我爸不也活到现在了吗?再说了你算我什么人啊?我找不找别人,喜不喜欢别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死你的,谁要你给我写人生规划了?”越说周摇也觉得自己胸口和气管越疼,抬脚踢了他膝盖一脚:“体检报告呢?”
陈嘉措嘶了一声:“我还没取。”
周摇也眼睛和鼻尖都有些红,忍着身体里所有的情绪看着他,情绪关于难过、无措、害怕还有怒气。看见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周摇也扯长了袖子。
手捏着袖子,伸到他脸颊边,将他脸上的眼泪擦掉:“那还不去取。”
陈嘉措像个罚站犯错的小孩,声音很轻:“取报告的发|票……被你丢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有修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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