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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尨服,脸上写满了悲色和冤屈,在他的身后,一副棺材到了殿外,却还是被禁卫挡了,那上高郡王,只能随着那棺材在殿外‘躺着’。

朱宸濠一入殿,就直接地跪下,悲伤欲绝地叫冤道:“求陛下做主啊,老臣有窦娥之冤啊,老臣与陛下乃是同宗,血脉相连,而今蒙太祖高皇帝的恩荫,得以位极人臣,本是天潢贵胄,谁料却是受那叶春秋的侮辱,他指使邓健,几乎杀老臣长子-上高郡王朱厚烨,朱厚烨与陛下乃是兄弟,可是这叶春秋,竟是仗着陛下宠幸,如此任性胡为,将老臣与朱厚烨,如此作践,老臣恳请陛下为老臣做主,请陛下治叶春秋大逆不道之罪,如若不然,老臣索性,不如在太祖灵前,死了干净。”

他说着,却是狠狠地搂紧了手中的太祖高皇帝灵位,接着道:“陛下,太祖高皇帝就在这里,这个时候,陛下还要维护一个叶春秋吗?叶春秋是什么东西,外姓家奴罢了,陛下若是如此,老臣便索性与太祖高皇帝在此一起粉身碎骨算了,陛下啊……难道臣与陛下这至亲,竟是不如一个区区的叶春秋吗?他有何德,令陛下对他维护如此?”

朱宸濠这一开始就已经先入为主,直接定性了朱厚照袒护叶春秋,接着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更将邓健的事栽在了叶春秋的身上,一副若是叶春秋不死,他便要死的姿态,再加上他捧出了太祖高皇帝的灵位,给朱厚照极大的威慑。

说着,朱宸濠便高高地拱起了太祖高皇帝的牌位,顿时,令殿中君臣有些傻眼了。

显然,谁也想不到,这朱宸濠玩的倒是够大的,竟然捧着灵位入殿。

之前,朱厚照只是想着让朱宸濠少在外丢人现眼,便急着将他诏入宫中,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玩这么一出来。

而朱宸濠,虽是说得悲壮,可心里正得意地冷笑着。

他很清楚,今日他的一切所为,是逼迫朱厚照屈服的,祖宗牌位一出,将来朝廷免不了秋后算账,宁王一系,是少不得要被打压了;而他现在的打算,只是想尽办法整垮叶春秋,唯有如此,他才能安然地回到南昌去,等到朝廷想要秋后算账的时候,身在藩地的朱宸濠,已经无惧朝廷了,大不了,反了就是。

朱厚照之前只知道朱宸濠连棺材也抬来了,却不知道他手上还搂着太祖高皇帝的灵位,看着朱宸濠,一时愣神,显然有点转不过弯该如此做了。

却见这时,刘健为首,百官莫不朝着那灵位拜倒,一起道:“臣等拜谒先祖高皇帝。”

整个太和殿,竟是无人站着,连身边的宦官,在犹豫之后,也不得不拜倒。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自取其辱

高高坐着的朱厚照,顿时又是无措,而事实上,他心里已是震怒,开始对宁王还只是反感,现在却已是怒不可遏了,可是……

朱厚照在短暂的呆愣过后,却不得不下了金殿,也朝那灵位拜倒道:“玄孙朱厚照,拜见太祖。”

朱宸濠心里已是得意非常,却是努力收敛住自己的得色,将手上的灵位放在殿中,自己也拜倒,接着便哭诉道:“曾孙朱宸濠不肖,为奸贼所羞辱,玄孙朱厚烨,竟被阉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今厚烨再不能人道,实在有辱祖宗,祖宗若是在天有灵,还望能降下天罚……”

朱厚照本是恭敬地对着那牌位跪下行礼,却还没有等他站起来,便让朱宸濠的话再次给气着了,于是气冲冲地站起来,怒目看着朱宸濠道:“你说叶春秋指使了邓健阉了你的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朱宸濠是早就想到朱厚照会问到这个,怎么没预想想好说辞?立即道:“老臣的护卫,俱都可以作证,当时他们都在场。“

这便是人证了。

在这大殿里的许多人,心里忍不住发寒,甚至不少人担心地看向叶春秋,因为任谁都知道,这一次这宁王不知吃了什么药,这架势,完全就是誓要和叶春秋死磕的姿态,甚至可以说是*无*错*小*说为了和叶春秋死磕,不惜得罪天子,不惜因此有可能为将来惹来灾祸。

朱厚照则是看向叶春秋,脸色凝重地道:“叶爱卿,你来说,宁王所言的果是属实吗?”

自朱宸濠进来后,叶春秋虽也是随着百官对着那太祖高皇帝的灵位行跪拜礼,可是一直都是如一个旁观者,安静地听着朱宸濠全然对他满带攻击的说辞。

直到现在,当朱厚照终于问起了自己,叶春秋这才徐徐而出,接着向朱厚照行了个礼,道:“正德三年,佥都御史王洪,试图污蔑浙江提学何宗师作弊,于是捉拿有关人等,屈打成招,御史邓健恰好在考场监考,亦为人所拿,重刑之下,宁死不屈;正德三年岁末,邓健入京述职,遭遇白莲教之乱,白莲教见他有官身,亦是日夜拷打,身无一片肌肤完好,满身尽化脓疮,白骨森森亦是目力可见,他非但不肯屈服,反而破口痛骂教匪,拷打完了,伤口腐烂,便拿着瓦片,亲手刮去身上腐肉,此后,他屡屡上书弹劾,甚至陛下若有不端的举动,他亦是动辄破口大骂,天下御史,几人可以做到他这般?似这样的人,宁王殿下口称臣下指使他云云,呵……”叶春秋说到这里,轻蔑一笑,道:“我与邓御史,私交匪浅没有错,我敬仰他的为人也没有错,可是宁王殿下竟说指使二字,不觉得可笑吗?”

满殿肃然。

说起邓健的大名,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这绝对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若是看过他履历的人,保准要心里发毛,因为邓御史的历史,就是一布恐怖片,若是这时代当真可以摄影,那么无疑邓御史和贞子没有任何分别。

无数次的拷打,无数次的死去活来,甚至身上的腐肉生出了蛆虫,宁可用瓦片去磨着自己的筋膜和骨头,可不愿屈服,还有那蓬头垢面,几乎半死之下,竟还骂声不绝。

叶春秋这一番话的提醒,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呢,邓健会听人指使吗?呵……这世上能使唤他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呢!就算面对的人是天子,一旦他认为天子有过失,也会毫不犹豫地指摘出来,从不给人留半分的情面。那么……

就算叶春秋与他有些情分,可这样一个硬骨之人,叶春秋是何德何能,让一个从不肯屈服于人的人,去听从他的指使?

叶春秋看了一眼众大臣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这番话的分量,此时抬眸,声音愈发的洪亮道:“邓健刺上高郡王,乃是为了自己的私念。”

私念?

所有人惊愕地盯着叶春秋,虽是大家都了解邓健的硬脾气,可是很显然,这话令大家不解了。

大家对邓健的了解,大多是觉得此人实在过于公正无私,完全不给人任何的情面可言,这甚至到了让人受不了的地步。

这种人,纯属一只蟑螂,见了就让人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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