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个镇国新军生员骑马开刀,十几辆仙鹤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这对于叶家来说,如此阵仗,依旧显得有些简朴。
再加上几个女眷,和几个随行的男仆,以及一些家什,这便是叶春秋的行囊了。
对此,叶春秋并不觉得低调,他第一次离家时,不过是背着一个小行囊而已,过惯了朴素日子的自己,倒是并不在乎阔气。
出了城门,驿站里已侯了不少人,都是来送行的。
内阁诸公,叶春秋已在昨夜跟他们辞过行,其余一些是叶春秋曾经的同僚,或和镇国府有关系的,今儿都来了。
一见叶春秋的车驾来到,许多人围拢上来,纷纷作揖。
叶春秋连忙下车,谦虚行礼,这些面生面熟的人,叶春秋以礼相待,双方各自开始寒暄,无非是说一些一路顺风,此去小心之类的话。
叶春秋被许多‘大人物’们围着,却也没有傲慢,与人谈笑,礼多人不怪,这种礼并不过分。
倒是在远处,却有两人孤零零的人站在人群外围,正是钱谦和邓健。
说也奇怪,这二人一个戴着乌纱,一个是一身飞鱼服,一文一武,站在一起却一点也不显得避讳。
只是这时候,邓健的脸上露出了苦笑,对身侧的钱谦道:“哎,罢了,我们回吧,回去吧,心里祝他一路顺风也就成了。”
“还是挤进去说两句话吧,否则春秋会怪我们的。”钱谦摇了摇头,搓着手,一脸懊恼。
邓健露出傲然之色,道:“我们送他,是一份心意,不是卖乖讨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人知,我们来过了,将这心送上也就是了,何苦要自己凑上去,讨这个没趣呢?他怪与不怪我们不重要,我们只要知道,我们心里真正望他路上平安,也就是了。若是我们也凑上去,与这些心口不一,逢迎讨好的人有什么分别?老钱,将马牵来,走了啊。”
钱谦真是怕了他,乖乖地牵了马走到邓建的跟前,一边道:“你小心一些,伤还没好的,不如我送你辆仙鹤车吧,这样你出门也方便些……”
钱谦居然也有大方的时候,平时这家伙,虽然置办了大宅子,却总是手紧得很的。
邓健一瘸一拐的,要蹬上马背,这马是一匹驽马,总是一副没精神昏昏欲睡的样子,任何人看着都有想要踢它一脚的冲动。
此时,邓健咬着牙,忍着痛,好不容易地跃上马,口里随即道:“罢了,养不起,仙鹤车得用健马来拉,要喂好的马料,哪里像它,有什么吃什么的好养活,哈,再说马车还得雇车夫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自己都要养不活了,你若是真嫌我穷,平时你府上糟蹋的蜡头、废纸,都送我吧,我夜里行书可用。”
他一面说着,一面远远眺望着被人群包围的叶春秋,心里叹了口气,道:“哎……真愿他此去能顺心如意,走吧。”
邓建刚才虽是说得正气,却是显得郁郁不乐的,其实来之前,本以为还能说几句话嘱咐,谁料那叶春秋一到便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邓建摇头苦笑道:“他现在走了,你我难兄难弟,却要在京师相依为命了。”
钱谦不好坐车,也只好骑马,一脸郁闷的样子道:“哎,别说,别说了,老子待会儿还要当值,凶神恶煞的锦衣卫老爷,待会儿眼睛红彤彤的,可怎么的好,走吧。”
二人各自打马而行,邓健浑浑噩噩地坐在马上,脑里想到许多的前事,眼里不禁酸涩。
他又不由回头看着那攒攒的人头,竟是差点儿落泪下来,随即努力地板起了脸,似是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
邓建旋过头去,努力地只看着前往,这驽马跑不动,只能和驴子一般慢走。
却没想到刚走了几步,便听身后有人大叫道:“邓兄,钱老哥。”
邓健和钱谦都不禁愕然,连忙回头,却见叶春秋竟是生生地排开了众人,快步而来。
钱谦大喜,眼珠子睁大,笑道:“春秋还是挺讲义气的……”
正说着,叶春秋已是飞快地跑了来,口里还轻喘着气,接着朝邓健和钱谦行礼作揖道:“方才左右看不到你们,却知道你们必定会来的,果然,你们躲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临走了也不道一句珍重吗?”
邓健和钱谦一道落马,钱谦红着眼睛上前,肥硕的身子狠狠地朝叶春秋的胸前轻碰,手搭上叶春秋的肩,道:“出门在外,记得钱要带够,这天底下,什么都不重要,唯有银子,却是分文不能少。”
叶春秋也是拍了一下钱谦的肩膀,脸上带着会心的笑意,道:“春秋受教。”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故布疑阵
邓健下马,一瘸一拐地上前,看着叶春秋,突然笑了,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是明显地多了几分湿意。
邓建道:“别听老钱胡说八道,这个家伙,最是误人子弟。春秋,你记着,莫要忘了自己的初心,三五年前,你用心苦读时立下的志向,可莫要忘了。”
“啊……”叶春秋愣了一下,三五年前,自己的志向是什么呢?好像是好吃好喝,有个能让自己过好日子的功名吧。
农夫山泉有点甜?
邓健见叶春秋呆呆的样子,不禁摇头道:“你已忘了是吗?你从前的鸿鹄大志呢,难道就没有凌云壮志?”
叶春秋一脸苦笑,道:“不瞒邓兄,我那时真没有什么壮志,但求温饱而已,说出来令邓兄见笑了;我历来是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的饭,有什么能力,办多大的事,不是有一句话叫穷则独善其身吗?”叶春秋深深地看着邓健,很认真地道:“那时候我也挺穷的。”
邓健忍不住瞪了叶春秋一眼,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你穷也就罢了,为何要加个也字?”
呃,这个……
叶春秋觉得自己只是口误,想不到竟是无意间伤了邓健的自尊心了,却不免道:“邓兄,此番你为翰林学士,这是极好的机会,望你也能借此一飞冲天……”
叶春秋顿了顿,突然笑道:“咱们这朝廷,内阁中枢之中,如邓兄这般较真的人,实在不多,这涓涓清流若能注入庙堂之巅,未尝不是好事,时候不早了,我若是再耽搁……”
叶春秋说着,看着身后许多来相送的人,叹了口气,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