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唐伯虎回来,他抬眸深深地看叶春秋一眼,踟蹰道:“公爷,这一次很麻烦吗?”
叶春秋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我也不知,只是我明白一件事,而今针对宗室的舆论已经造了起来,李公是势在必行的,在这个时候,他是绝不允许中途出任何差错的,因为这件事太大了。李公深不可测,绝非等闲人等,在父亲和太康公主的婚事上,他不能明着反对,就不得不堤防可能会有暗手,唐兄现在明白了吗?而这个暗手是什么呢,什么人最适合作为这枚藏在黑暗中的利剑呢?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查出这个人,而且要快,耽误半分都极可能会有巨大的危险。”
唐伯虎觉得叶春秋的说辞有些夸张了,迟疑道:“可是李公的品行不至……”
叶春秋别具深意地道:“李公不是一个人。”
“啊?”唐伯虎愕然地看着叶春秋,一时间读不明白叶春秋的这句话。
叶春秋手抚着案牍,语气幽幽地道:“他不是一个人,他所想到的早不只是他一个人利益了,他的背后,是千千万万人的根本利益,他便是这些人的首领,是这些人真正的代表,是他们的利益所在,这才是最可怕之处啊,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所以个人的情感已经不重要了,也正因为如此,个人的好恶在他的决策之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其实素来佩服他的,他能谋善断,历经三朝,为这天下做了不少好事,只是……”
叶春秋沉吟道:“只是于我而言,这样的太平盛世,并非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开万世太平的盛世,而非这所谓的中兴,这样的中兴,不过是延缓毒性发作的解药而已,解得了一时,解不了一世,所以,我想试试看。”
唐伯虎本质上还是一个书呆子,虽是跟了叶春秋有一段时日了,可是对于朝廷的许多事,他并不通透,叶春秋的话,越发的让唐伯虎无法理解。
不过本着对叶春秋的信任,即便无法理会,唐伯虎也点点头。
等了半个时辰,外间便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敲了书房的门。
唐伯虎将门打开,接着便见穿着一身打着补丁旧衣的钱谦跺着脚,口里呵着白气,骂骂咧咧地进来,口里道:“他娘的,天真冷啊,这春天都要过了呢,怎么到了夜里,还是如此的彻骨,哎,冷死老子了………春秋,你叫我做什么?怎么,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千难万难,也莫要半夜叫我啊,我被窝里刚暖和,新入门的小妾才……”
叶春秋听着钱谦刚出现便说个不停的话,不由笑了起来,道:“钱兄,少啰嗦,你半夜出来,还穿着这一身旧衣,不冷才怪了。”
“这是什么话。”钱谦立即义正言辞地道:“当今陛下圣明,心里装着百姓,堂堂天子,勤俭节约,躬先表率,为我们这些臣子们立了榜样,我等无不心中感叹,为陛下的德政而涕泪横流,如此仁政,难道不该效仿吗?我钱谦再不是东西,也不能落后于人啊,前几日河南大灾,钱某人可是捐纳了三千两银子的,这银子花得值,咱们心里得装着百姓啊,是不是?”
叶春秋听罢,直接无言,其实心里是哭笑不得。
钱谦见叶春秋无动于衷的模样,只好苦笑道:“哎呀,也不瞒你,这不也是没法子,陛下都做了表率了,我能如何,我敢学春秋你一样穿新衣吗?咱两个啊,不一样的,你是靠自己的本事使陛下钦佩,而我呢,别的本事没有,也只能靠这个了。说起来当真冷哪,有没有热腾腾的参汤,给我来两碗?这几日吃糠咽菜,口里真是淡出了个鸟来了,可没法子啊,你是不知,别以为陛下只是做表率,内行厂那儿,可早就动作起来了,到处在盯梢官员奢靡之风呢,据说连谁家府邸丢出的厨余,都有人去翻找,我虽是锦衣卫的人,不是也担心嘛,这满京师,也就是你们叶家能放心大胆地吃肉,大口地喝酒了,其他人哪敢管再那般的肆无忌惮,喂喂喂,唐老弟,且帮帮忙,去吩咐厨房一声,来一碗汤,再来一只烧鸡,若有羊肉更好。”
唐伯虎只好无奈地看着叶春秋,见叶春秋点点头道:“去吧,准备一些酒菜。”
唐伯虎便应下,匆匆出去,往厨房里吩咐去了。
钱谦坐下,叹了口气,不禁感慨万千,难得和叶春秋碰见,他显得兴致勃勃,道:“这大半夜的叫我来,想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吧,你啊,是越来越忙了,没有事都不肯寻我。”
听了抱怨,叶春秋便勾唇道:“这些日子确实有事,倒是怠慢了钱兄,是我的错,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叶春秋素来对钱谦是没有那么多客套,钱谦也咧嘴笑着道:“我姓钱的,说句实在话,能耐没有,气力倒是有几分,你要吩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叶春秋便道:“那么敢问钱兄,宫里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这?我在宫中当差,大抵一些事,都是略有耳闻的,你想知道什么?但问无妨。”钱谦显得有些诧异地道。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谁是最有嫌疑的?
叶春秋和钱谦是老相识,自是对钱谦的品性多有了解,虽然此人狡诈,不过叶春秋却相信,在对待他的时候,钱谦是真诚的。
其实人生之中,虽是似叶春秋这样的人往往交际广泛,可是似叶春秋这般的,自己能够真正信任的人却是不多,钱谦便算一个。
钱谦听罢,不由皱起了眉头,显然他对李东阳是颇为忌讳的,得知叶春秋似乎和李东阳有什么不对付,让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这李公历经数朝,可不好惹,怎么,他和你有什么误会?若是小过节,还是不要闹大的好。”
不过见叶春秋一脸的沉重之色,而钱谦最擅察言观色的,便笑嘻嘻地道:“哈……我这说的还真是是废话,这样的事,还需我提醒你吗?你既打定主意,想揪出宫里与他联络的人,相信定是有你原因的,嗯……我得想一想。”
说着,钱谦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口里同时在道:“问题既然出在了太后和陛下身边,这样的话,就颇有些意思了,不过,以我之见,问题肯定不会出在寿宁宫里的。”
钱谦的语气倒是显得很是肯定,想不到竟问到了内行,叶春秋饶有兴趣地道:“何以见得?”
“你想啊。”钱谦一拍大腿道:“张太后是何等心思细腻谨慎的人,我只问你,伺候着她的女官和宦官,可有几个声名在外的?”
叶春秋细细一想,寿宁宫里的女官和宦官,还真没几个在外朝混得好的。
叶春秋猛地点头,钱谦说的不错,陛下身边的人,何以个个人五人六,不就是仗着陛下的势吗?可为何没有人仗太后的势呢?
当朝太后,可是陛下的生母,别以为她深居宫中,就没有权势,很多时候,她说的话可比陛下都要管用得多了,就算是内阁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