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极端憋屈,真的不甘心啊!
可是……愿赌服输,你能不服输吗?历经了数个月,牵动了这么多人心,此前的公推细则,自己也点了头,公开公平公正,即便这时候不肯服输,陛下会肯吗?叶春秋会肯吗?天下的大多数生员会肯吗?
他输不起,却又不得不服输。
他一时之间,竟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所有的努力,竟都化为了粪土。
而另一边,有一个人比李东阳更惨,费宏捂着自己的心口,疼得厉害。
完了,全部完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自己和李公,都承载着无数读书人和生员的希望,这些反商的读书人和生员,几乎是将一切保持传统的希望都放在了李公的身上,这一次,分明是可以赢的,不但能赢,而且可以大获全胜,正因为有自己,因为自己分去了三万多张票,这才导致了李东阳的大败。
可笑的是,自己此前在无数弃李保费的声浪之中,竟还关起门来偷偷乐着,以为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现在,完了,全部完了,无数失望的生员会怎样想呢,无数反商的读书人,只怕在此时此刻,都已经陷入了愤怒之中,他们必须要泄,那么,谁才是这一次李公败选最大的责任?
王公和镇国公固然有很大的责任,可是王公已成了辅大学士,谁敢在他面前造次?镇国公更是不必提,几乎费宏可以想象,到了那时,排山倒海的巨大愤怒,将是会冲着谁来。
一定会是自己,即便是李公,为了推卸败选的责任,也会将所有的责任都统统推到他的身上。
完了,全完了。
费宏的身子摇摇欲坠,甚至老泪纵横起来。
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给王华和叶春秋当了枪使。
他身躯颤抖着,因站着离李东阳近,一见李东阳瘫坐于地,他连忙想要上前,讨好似地看向李东阳,想要将他搀扶而起。
可是,李东阳突然目光一冷,竟是森森然地盯着费宏,这目光,何其的可怕,宛如一只困住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费宏莫名地打了个冷战,竟现自己欲哭无泪。
他当然想要解释,这一切怪得了我吗?怎么就怪得到老夫的身上?这一切都是姓叶的阴谋,是王华的毒计,要怪,也只能怪李公太大意,太大意了啊。
可是他很明白,这样的解释没有半分的用处,一丁半点都没有,这个黑锅,必须得有人来背,不是李公,就是他。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快刀斩乱麻
在公推结果出来后,费宏感到人生一下子变得无比灰暗,而现在,先想到的是这个黑锅,是李公背,还是他背……
可是……李公会背吗?李公能背吗?
不能,绝不可能背。
而这一切的后果……
想到这里,费宏的脸色惨然得毫无血色。
而此时,朝中许多人已是面如死灰了。
李东阳曾为辅,不少的官员都是通过他的手运作而出的,辅更替,那代表着这些人将要失去最大的依靠。
与李东阳和费宏,还有那些之前支持他们的那些人的心情不同,朱厚照此时大喜过望,他顿时一拍案牍,叫了一个好字。
因为这公推,宫里下了赌注,朱厚照这些天睡不好,吃不好啊,王华一输,他就得赔出大笔的银子。
原以为王华必败,谁料到居然杀出了一匹黑马,银子,统统都是银子啊,这一下子,没输,反是了,躺着也能把钱挣了,怎么不是件愉快的事?
朱厚照喜上眉梢道:“王师傅。”
王华已是站出班来。
这一次,实在胜得有些险,连王华都觉得本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此时说不上喜出望外,只是知道,未来的五年之间,他有太多太多事要做了。
王华很清楚,这五年是最关键的五年,反商的士人依旧是占了绝大多数,这一次的胜利,完全靠的是投机取巧,可是他们这一次吃了教训,往后还会如此轻敌吗?
所以,这五年里,必须改变这个生态,否则五年之后,大权易手,便是反攻倒算了。
那么王华便自知,自己在这任上,就不可能无为而治,必须坚决地贯彻太白诗社的意志,也就是说,必须要改革,绝无任何妥协的余地,便是硬着头皮也要坚持下去。
心里这般想,除了感到惊喜,便感觉自己身上的重担竟有若千钧之重。
王华拜倒在地,道:“老臣在。”
朱厚照喜气洋洋地看着他道:“王师傅,而今天下人都认为你贤明,公推的结果已出,朕自该顺应民心,钦命你为内阁辅大学士,还望你能够上报国家,下安百姓,不要辜负朕的重托。”
王华百感交集,含泪道:“老臣敢不尽心。”
“起来吧。”朱厚照左右看了一言,笑容可掬地道:“诸卿以为如何呢?”
满殿鸦雀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朱厚照见状,便朝身边的刘瑾颌,刘瑾会意,道:“散朝。”
一声令下,这一场公推的廷议便迅结束了。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风暴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王华在万众瞩目之中,与叶春秋一道迅出殿。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胜利,令人猝不及防,翁婿二人,显然有太多太多事需要消化,虽然早就料想到有胜利的希望,可是等真正揭晓了结果,却还是让人有一种千头万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