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只好拜在地上,闷不吭声。
朱厚照的脸色已经变了,本就疲惫的脸上,显得很是苍白,接着忍不住严肃地盯着刘瑾道:“刘伴伴,他说的可是真的?”
刘瑾抬头看着朱厚照狰狞的脸,吓得又打了个哆嗦,他怎么不清楚,若是这时候说出真相,自己就死定了。
可是不说真相呢?
假若叶春秋当真全军覆没了,不,新军一定会全军覆没的,对方战力那么悬殊,再说那个地儿就是死地啊,所以……所以……反正不会有人跑得了来拆穿这个谎言的,那么,就算是说谎,又有什么打紧?只要没有办法拆穿的谎言,最后就是事实!
刘瑾最终选择了点头。
下一刻,朱厚照像是无法接受地后退了一步,脑子一下子懵了。
这二人,一个是内阁大学士,一个是跟着自己自幼长大的伴伴,朱厚照对他们的话,当然是深信不疑的,绝不相信他们敢蒙骗自己。
那么……
朱厚照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急切地又问道:“那么,叶春秋呢,可看到叶春秋杀出重围了吗?”
是啊,看到了吗?
李东阳的心里想,在那个地方,只要新军全军覆没了,根本就是连跑都没地方跑的,就算你跑得再快,能有鞑靼人的马儿快吗?
没有再继续深思,李东阳便正色道:“陛下,镇国公,只怕已经殉国了。臣亲眼看到有鞑靼人砍下了他的脑袋……”
这画面是血淋淋的,几乎令人无力去想象,朱厚照甚至感觉已经有些无法呼吸了。
朱厚照突然感觉一阵无力,却是努力地又看向了刘瑾,眼中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绷着脸看着刘瑾道:“是……是的吗?”
可刘瑾的心里叫苦啊,你这李东阳,以前看起来那么大气,还真是什么谎话都敢说啊。
李东阳说起谎话来,真是一点草稿都不打的,就看他那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痛惜之色,就像是真的一样。
刘瑾感觉自己很悲催,又是感觉很惊怕,可最后还是默默地叹了口气,道:“当时兵荒马乱的,奴婢胆儿小,就差吓死了,有没有人砍下镇国公的脑袋,奴婢倒是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到有人喊,败了,败了,公爷……公爷没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厚照显然再难以抱有任何幻想了,他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竟是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带着悲怆的哭腔道:“他……他就没了?他这是代朕去的啊,若不是朕胡闹,不是朕非要跑去大同,他怎么会出此下策,怎么会发了疯似的,假造圣旨,要御驾亲征,要出关来,要去和鞑靼人决战?是朕糊涂,是朕该死……”
朱厚照这性子的人,其实极少哭的,即便是眼眶红了,那也尽力地克制,他总是自诩自己是个真男人,是个好汉子,是大英雄,英雄就算要流也是流血,怎么能流泪呢,所以无论内心如何,他也总能克制自己,绝不让人瞧见自己柔软的一面,因此大家对朱厚照的印象,素来都只是没心没肺。
可是现在……朱厚照竟是像个失了什么贵重之人般失声痛哭,甚至惊天动地。
他用手捂着面,无数的流水便自指缝之中流出来,这一通痛哭,让刘瑾愈发的感觉到问题的严重,却是大气不敢出,只是匍匐在地,心里七上八下的。
而李东阳呢,心里却是冷漠得很,甚至觉得朱厚照太不争气了。陛下为一个弄臣去哭,这可不是圣君的样子,可是他面上却依旧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只是心里,却没有半分的波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现在在思考的却是,一个没有叶春秋的天下了,没有了叶春秋,接下来该做什么,该怎么样,才能谋取自己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李东阳现在最为关心的事。
朱厚照的哭声,却是惊动了店家。
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有伙计在外头嚷嚷道:“客官,客官,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的呼叫,里头没有人回应。
朱厚照依然是泪如雨下,他放下手时,整张脸已被眼泪和鼻涕弄得花糊一片,眼里的眼泪依旧无法遏制,如雨一般地下来,口里则是道:“都怪朕啊……统统都怪朕啊,若不是如此,怎么会有今日,一切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是朕太任性,太胡闹了,当初是朕骗了春秋,朕但凡能守信对他的承诺乖乖地留在京师里,就绝不会如此了,朕现在如何……如何对得起他,对得起他的父母和妻儿……”
一旁的钱谦,却也已是面色惨然,无论如何,他和叶春秋,都算是挚友,如今惊闻他的噩耗,钱谦起初不信,可是等意识到连李东阳和刘瑾都信誓旦旦的时候,却是深信不疑了。
朱厚照这么一哭,那显露出的伤心是真真切切的,令钱谦也不由地悲从心起,心中竟也是疼痛莫名,只是他不敢哭,只通红着眼睛,艰难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不败神话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不败神话
钱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朱厚照,想到叶春秋死了,他心里也是忍不住悲怆,只能继续道:“人生不能复生了,陛下请息怒!”
“息怒?”朱厚照念着这两个字,一双泪眼迷蒙地看着钱谦,身子却是颤抖着。
本来钱谦不说还好,这一说,朱厚照反而更加激动起来了。
他依旧泪眼滂沱,声音甚至带着几许咆哮道:“息怒个什么,息怒个什么!啊?这都是怪朕啊,是朕太糊涂,太糊涂了啊,是朕害死了春秋啊。”
朱厚照这辈子,后悔的事不多,毕竟他出身太好,要什么有什么,更甚至因为他是没心没肺的人,很多事,做了也就做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可是今日,他是真正后悔了,从未有过这样后悔,他骂了一通后,像是把力气都使掉了般,突然颓然地一坐,直接坐在了榻上,却是下一刻又想起什么似的,又猛地瞪着钱谦道:“鞑靼人,要来青龙了吧?”
“这……儿子不知。”钱谦边说,边擦了眼角的泪水。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而后道:“赶紧去亮明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