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起,将不复存在,因为清流是依托在往日的士林之的,那些鸿儒,那些名士,那些读书人的精英,把持着士林,可现在呢,他们哪里还有声音?即便有声音,也被十倍以的读书人给压了下去。
叶春秋淡然地看着这些灰头土脸的人,心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其实叶春秋能感受到这些人的茫然,他们突然要面对一个新的环境,面对一群新的读书人,他们并不知道,这群新崛起的读书人的好恶是什么,他们半辈子做官的经验,现在统统作废了,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只怕很不好受吧。
可对叶春秋来说,这和他没有关系,他有他所要做的事情,而这些人也必须适应一个新的时代。
那些神色黯然的大臣们一个个离开,叶春秋将视线落在了朱载垚的身。
朱载垚等于众臣散去,只余下了叶春秋,方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禁长出一口气道:“亚父,朕方才的表现,尚可吗?哈哈……亚父,朕差点被你蒙在鼓里了,真真想不到,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
叶春秋表现得很镇定,看着这越来越像天子的朱载垚,旋即道:“陛下,臣只是想让这些人看到,什么才叫真正的民意罢了,许多人高高在久了,得了一身富贵,一直锦衣玉食,便假装将这名利视作是粪土,可实际,他们可以鄙夷名利,不是因为他们真正的高尚,无非是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而已,所以越是富有者,越是在人前鄙视金银,将其当作阿堵物;越是有名望的名士,便越是对人说,名望于他如浮云焉。他们得到了利益,便要求所有没有既得利益的人也同他们一样,去追求子虚乌有的所谓圣人的经传,捍卫着那根本不存在的名教,却是不知,那天下有许多考了无数场也没有指望的读书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被人视作迂腐无用的书生,所求的,其实只是吃饱穿暖,能稍稍实现自己的一点小抱负,能将自己半生读的书兑现而已。”
“夏言这些人,败败在这里,他并不顾忌那些读书人前途,却想打着读书人名义,去代表他们,只知道口若悬河,自以为自己人格高尚,反对新制,这样的人,朝有不少,从前如此,今日如此,未来亦如此。可是陛下却一定要明辨是非,万万不可真信了他们那一套所谓的道德理论,倒不是说这不好,只是因为,道德教化固然要紧,可是只顾着这个,却不给人实惠,这叫口惠而实不至,他们官居高位,家娇妻美妾,仆从如云了,却要一群功名无望,前途灰暗的人去捍卫他们的道德教化,这不是可笑的事吗?”
“陛下身为天子,既要教化天下,也要用利益去驱使万民。否则陛下想想看,历朝历代,那些亡国之君,难道教化天下教化的不好吗?难道是因为军民百姓们都忘了忠孝?不,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食利者吃的肥头大耳,转过头去,却告诉别人应当甘受贫困,这不是可笑的事吗?”
“新政的本质,是希望能够惠及天下的军民百姓,使他们或多或少得到一些好处,使他们可以出卖劳力,能够吃饱穿暖,所谓仓禀足则知礼仪,便是这个道理。新制也是一样,现在读书人越来越多,朝廷不能忽视他们,陛下应当让他们参与进来,而不是漠视不管,即便所授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官,对于他们来说,也足够感恩戴德了,这那些无数大道理的说教,要有用十倍、百倍。”
叶春秋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而朱载垚一直安静地听着,神色肃然,甚至若有所思,显然是真的将叶春秋的话听进了心头。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最好的选择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最好的选择
似乎只要在朱载垚的面前,叶春秋特爱好为人师,似总有许多经验和见解想要告诉朱载垚,叶春秋只能解释,这或许是习惯使然吧。
朱载垚一脸认真地听着,这个教导,可从前单纯的照本宣科,更令他记忆深刻。
朱载垚点着头道:“亚父所言在理,朕记下了,往后必谨记在心!”
说罢,朱载垚表情一转,露出了几分笑意,道:“亚父,朕之前是真的很忧心啊,没想到一夜之间,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朕今日是真的高兴啊,哈,若是父皇在此,一定也为朕感到高兴吧。”
朱载垚显然是无意识下提到的朱厚照,叶春秋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凝,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才道:“是啊,太皇一定会为陛下高兴的。哎……已经过去了近两年,至今,臣的水师已遍布西洋寻访,甚至有舰船直接抵达了澳大利亚,可依旧是没有察到大明水师的下落。”
“澳大利亚?”朱载垚先是呆了一下,随即,他的心也不禁沉重起来。
叶春秋说到的澳大利亚,朱载垚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并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能感觉得出那一定是个极远的地方。
叶春秋看了一眼朱载垚的脸色,心情也一下子变得阴暗下来,随即道:“噢,现在,臣已将其命名为镇南府了,派驻了一些官吏去,修建了一座港口,那里乃是极南之地……”
极南之地也没有寻访到这大明水师的踪迹,如此庞大的舰队,还能跑去哪里了呢?
朱载垚不禁道:“会不会东渡去了东海。”
这里的东海,并非是寻常意义的东海。
叶春秋摇摇头,道:“这绝无可能,向东,万里之内,俱都是汪洋,舰队的粮食和淡水,至多可以坚持两三个月,再多不可能了,没有较大规模的补给港口,若是向东,即便整支舰队没有葬身鱼腹,只怕也都饿死渴死了。”
朱载垚郁郁着,显得愁眉不展。
叶春秋见他如此,眼闪过一丝不忍,不禁安慰道:“不过,若是向西,倒是有些可能,事实,确实查到水师穿过了西洋,只是……”
只是……叶春秋依然还是觉得希望渺茫,向西是天竺,是非洲,那里也无法承担起大规模的补给,陛下出海,根本是兴头所致,根本没有充分的进行补给。
想到这里,君臣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出了几分担心。
朱载垚不由道:“朕听说,亚父与父皇情若兄弟,亚父,你曾是父皇的臣子,别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何况父皇的性子也不好,你当真是将他当作兄弟看,没有丝毫的惧怕吗?”
叶春秋听在这个,却是笑了,他明白朱载垚的意思,忍俊不禁道:“说起来,臣也不知道,陛下的性子固然是糟糕了一些,甚至臣以为,陛下并非是个好皇帝,可是在臣的心里,他确实是臣在这世,为数不多的亲人。”
说到这里,叶春秋不由自主地一声叹息。
只是可惜,回忆尚在,可是人……却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