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带队进山考察了,其中有几个队员是那天一起吃饭的人。这天天气很好,他们在山谷支起了帐篷。朵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当所有的人都熟睡了之后,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朵朵想把爸爸唤醒,可是却像被人盗走了声音的美人鱼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随着天空一道闪电,倾盆大雨落了下来。父亲最先醒了,从帐篷中跑了出来,大声通知其他人转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山洪从他们头顶上倾泻而下,吞没了他们的帐篷,很快也卷走了父亲。他只稍稍在水面上露了一下头,就被一个大浪打得失去了踪影!
“不——”朵朵终于叫出声来,不顾一切地朝父亲消失的方向跑去。一个大浪辟头盖脸地向她打来,她呛了一大口水,像砰砣一样沉进了水底。恍惚间她似乎看见父亲了,他脸色苍白,眼睛正在渐渐失去神采。朵朵连忙朝他伸出了手,眼看就要碰到他了,却忽然被人拽着衣领从水里捞了起来!
亡灵(五)
那是王雨泽,他看上去非常生气,浓密的剑眉紧紧拧在一起,脸凶得像个毒蘑菇,什么都没说扬手就狠狠扇了朵朵一记耳光!朵朵从未见他这么愤怒过,挨了打居然还没反映过来,怔忡间王雨泽的第二掌又上来了。
“陈朵朵,你居然敢背着我睡觉,赶快给我醒醒!”他怒吼道。
她昏头转向,shen • yin了一声虚弱地说:“雨泽哥哥,我爸爸被洪水冲走了……你陪我救了他,我立刻跟你回去……”
他怜悯地看着她道:“不要相信那些幻象!你爸爸早在你出生前就已经过世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救不了他!”
他刚刚那么凶狠地打她,她没有生气,可现在听了他这句饱含爱怜和悲怆的真话,她简直丧失理智了,“呼”地一下坐起来疯狂地踢打他:“你说谎!他就在那里,我刚刚几乎要碰到他了!你不帮我算了,我自己去救他!”
她跳了起来,不要命地想往水里跳。他的行动快得像闪电,忽然从她面前冒了出来,死死地抱住了她。“放开我!”她尖叫道,指甲划过了他清秀的脸,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血红的抓痕。
他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痛,仍然紧紧地箍着她,大声喝斥道:“陈朵朵,你冷静一点!你难道想让他成为女丑尸那样的怪物吗?你如果真地爱他,就让他没有牵挂地去吧!”
朵朵放声大哭,但她明白王雨泽是对的,只得泣不成声地哀求道:“他的脸那么白,一定是因为一个人在水下很冷,你让我跟他一起去吧,让我陪陪他!”
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一字一顿地说:“陈朵朵,做人要负责任!你这一去,有没有想过你爷爷的感受?你忍心让他再承受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吗?”
他提到了陈千帆,朵朵被震住了,只觉得头疼欲裂,软绵绵地倒在了他怀里。他看了她一眼,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乖,我这就带你回去。”
朵朵停止了挣扎,像一个傀儡一样任由他把自己横抱起来。她闭上了眼睛,听见他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搏动着,宛如世间最动听的催眠曲,居然很快就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她再也没有做任何梦,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坐在她床头的人是陈千帆。
“爷爷,王雨泽呢?”她问,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我让他回去休息了。”陈千帆淡淡地道,“你梦见他了吗?”
朵朵梦中曾经出现过许多人,但不知为什么,她直觉陈千帆口中的“他”指的是王雨泽,笑着说:“是呀,王雨泽扇了我两耳光,愣把我给拖回来了。”
陈千帆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再也不用像得了软骨病般需要靠人扶持才能走动了,笑嘻嘻地回答:“我完全好了,身体轻得好象燕子一样。我可以去隔壁谢谢王雨泽吗?”
陈千帆再次婉拒了她:“弃儿守了你一晚上,你让他歇歇吧。你也该起来吃点东西了。”
朵朵红着脸答应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洗漱去了。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时,陈千帆已经把早点给她端进了房中。朵朵狼吞虎咽地吃着,含糊不清地问:“爷爷,你是怎么找到女丑尸的?”
陈千帆端起长辈的架子沉着脸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有事等吃完了再问!”
朵朵疑惑地看了陈千帆一眼,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教训她,此前他对自己一向是百依百顺的,甚至有时不讲原则。朵朵隐隐有些不安。
她沉默地把饭吃完,仰起头盯着陈千帆道:“爷爷,我吃好了。”
“哦。”他冷淡地应了一声,开始动手收拾碗筷,并没有继续陪她聊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