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听不见他的话。
“警察会帮助我们找到她的。”
“你不许撒谎。”他说。
“我没有撒谎。”我又对着听筒说,“唐警官,请你告诉蒂姆我们会找到他的妈妈,好吗?”
“瞧,我没法保证……”
“我让蒂姆跟你说话。”我说。
我把电话递给男孩。
“喂。”他眼睛看着我,“我只想让她没事,我们找不到她,”他说,“她和托尼走了。”最后他说,“好的。”然后把电话还给我,继续去扔硬币,又把它们从水中捞出来。
“我很不欣赏你迫使我对一个孩子那样说,”唐对我说,“我不想这样唤起他的希望……”
“而我不想被拖后腿。你记得明一家吗,长官?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这里没有我们,”他说,现在他被彻底激怒了,“这里只有旧金山市警察局。现在,如果你麦考密克医生,把一切都弄清楚了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应该怎样去做我的工作?”
“去找到托尼,把他带来,询问他,逮捕他,我不知道,你想办法。”
“如果他威胁了张女士,你认为他会怎么对我们说?如果他和诊所爆炸的事或是明夫妇的死有瓜葛的话,他会怎么说?”他没有等我回答,“他会坚持要请律师。想都不要想,如果这一切被证明是一派胡言的话,我会为给这个帮派头头找了麻烦而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就是有人选择司法之外裁决的一个原因。
“你看了太多的电视剧了,医生。我们不能像电视里那样破门而入,拷问那些嫌疑人,然后在播广告之前就得到我们想要的。”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就像我对你说的那样,我会去跟胡先生谈,我们会去调查东方龙。我们会询问泰特拉公司的人找出胡的任何交易。在具备了立案条件后我会立案的。但不是今天。”他等着我的反驳,“你对这些并不满意吧?”
“哪有,我心花怒放着呢。你没听到我在大笑吗?”
唐并没有笑,“放轻松些吧,医生。带那个孩子去看看电影,不要再死缠烂打这件事了。你也许是对的。而如果你是对的,你就有麻烦了。你们两个都会有麻烦的。更糟的是,你会把我的案子弄得一团糟,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的,唐警官,我懂你的意思。
我挂掉电话。这里太热了,确实太热了。每天的这个时候,周围建筑反射太阳光的能量都聚焦到这个广场上。
“来吧,蒂姆,”我说,“我们走吧。”
蒂姆把剩下的硬币都扔进了喷泉里,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手机响了,我按下了通话键。
“我是亚历克斯。”电话里的声音说。
“亚历克斯……”
“乔纳森·布莱想跟你见面。”
104
“我很抱歉。”蒂姆对我说。
我们正在驶向帕西非卡——一个旧金山南部沿海小镇的路上,去见乔纳森·布莱,泰特拉公司让人难以捉摸的科学家。我从亚历克斯那儿拿到了他的号码,打了个电话给他,安排了这次会面。
“抱歉什么?”
“我朝你大喊大叫了。”
“哦,是的……我应该告诉你关于保罗叔叔的真相。”
我们行驶在1号公路上。
“你是想保护我。”蒂姆提醒我。
“是这样。”我说,“我很高兴你最终意识到了这一点。”我的笑容开始颤动——一秒钟之前我还像石头一样的冰冷。带这个男孩一起去见乔纳森·布莱,我知道这并非保护他的良策,但是我没法把他托管在别的什么地方。我再一次在脑海中搜寻着。拉维?他在加州湾那头的一个实验室,这也是蒂姆最不愿意与其在一起的人之一。米莉·包?她在亚特兰大。热纳-内桑森?或者什么不可靠的十几岁的孩子?
这些天来照看孩子真是件头疼的事情。
“我们要去找我妈妈了,是吗?”他问。
我的笑容完全僵住了,“你跟唐警官通过话,他保证会去找她的。”
蒂姆思索着我的话,然后把头转向车窗外,用手指在车窗上画着什么,“为什么太阳在傍晚的时候这么大而在正午的时候那么小呢?”
“你应该去问一个学物理的。”
“物理学家?”
“是的,物理学家。学物理的是一群奇怪的人。他们有着深刻的头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明白,不像我们搞生物的。学生物的人都是很酷的。”
“你是生物学家吗?”
“差不多吧。”
“那么,我觉得生物学家真的很酷。”
蒂姆·金的马屁拍得正是时候,我们又达成了和解。唉,养一个这样的孩子真是费神。
“饿了吗?”我问。在去见布莱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安排。
“我想我饿坏了,纳特叔叔。”
纳特叔叔。
“你喜欢塔可钟餐厅吗?”
“哦,耶。”
加利福尼亚的帕西非卡以浓雾和适于冲浪而著名,很奇怪,它的南部分布于海滩上的大大小小的小吃店也很著名。太阳正在帕西非卡洒下它的最后一缕阳光;海鸥们嘎嘎的叫声和孩子们咯咯的笑声在塔可钟餐厅的露天平台外回响。蒂姆有他的乐趣,我也有我的。阳光,大海,散发着的荷尔蒙的气息,还有那繁华的商业气氛……在加利福尼亚这样一个地方,我感觉好极了。
但是美妙的时刻通常都不长久。太阳下山后,这种美景也就消失了。黑暗降临,我的思绪不由得又转到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上。
“你又要打给谁?”我拿出电话时蒂姆问。
“你记得我们在医院里遇见的那位女士吗?”他点点头,“我只是想问问她是否感觉好点儿了。”
医院的接线员接了我的电话,记下了我的名字,告诉我住院医生正在值班。医院有我的联系方式,住院医生有消息会联系我。
“转院令已经到了医院,”住院医生告诉我,“迈克尔斯小姐几小时前去了红杉医院。”
我向他要了那边的号码。
“保险公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问。这几天没有什么比医院的账单更吓人的了。哈,试试看,花5000美元转一家医院,有比这更吓人的事吗?
我得记住为热纳做点什么事情。我可以把她介绍给拉维,但那也许更像是一种惩罚而非奖励。
我打电话给红杉医院——“你现在又打给谁呢?”蒂姆想知道——我证实布鲁克已经到了。她现在很好,他们对我说。他们明天会给她拔掉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