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深夜,姜惩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的,看着有些漏风的窗子,他暗暗松了口气,坐起身来打算清醒一下,才刚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盒就觉着不对劲,房间里似乎有着时有时无的风声,细听之下竟觉着有些像喘息。
他不动声色地起了身,手里握着打火机向声源缓缓走去,本以为那声音是从床下传来的,靠近才发觉可能是窗外。
看得出近乎成了危房的城堡酒店是在最近才匆匆修葺,窗户都不能完全关严,山里的晚风吹来,激得人身上一层鸡皮疙瘩。
姜惩听了一会没察觉到异样,便当作是风声的错觉,打算关窗了事。
就在他伸手扒住窗沿时,一只湿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个猛地窜了出来的黑影扑进了房间里。
“我他妈……谁!放开!”
“不放,可想死我了,快让我瞧瞧怎么样了。”
熟悉的声音让姜惩身体习惯性地放松了警惕,任由那人扶起他,在他大腿上揩了把油,接着去拉他背后的拉链。
“晚上我都看见了,之前陆哥跟我说你曾经为了一个潜入任务自我牺牲到女装变装的地步,在诸位同僚和校友面前丢了大人,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市局举行的一次实战演习,为了安抚你受伤的心灵,曹局长和梁警官还张罗着给你评了个最美警花。”
“放屁!他们那就是故意搞我!你不是也听说过么,我上学的时候吃过校花的醋,跟校花争过宠,那些丢人事现在说出来觉着脸上挂不住,但那会儿毛头小子一个知道什么羞耻啊,卯着倔劲儿跟人对着干,后来一次跟踪课上练习伪装,我那女装扮相得了句‘才子佳人,风华绝代’的评语,搞得所有人都忘不了我当女装大佬这事,连曹局和老梁也……”
宋玉祗笑着低头,贴了贴他的鼻尖,“解释就是掩饰。”
“那不掩饰了,说正事。”
“正事就是你得处理一下伤口。”宋玉祗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心口,“晚上淋了雨,匆匆忙忙的只换了衣服,绷带还是湿的,去我房里,帮你重新弄。”
“我说你小子,为了这么点事忽然翻窗进来,知不知道这里是几楼啊,怎么都不怕的?”
“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有针孔监控,可以说基本没有死角,我们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被拍下来,还是小心为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有点偷情的意思,够不够刺激?”
“你小子真是……”
“我房里的浴室可用。”
“你先回房,我马上过去。”
“205,等你。”
拉着姜惩起了身,宋玉祗又从窗子翻了出去,姜惩不由在心里暗骂自己立场不够坚定,为了个热水澡居然就出卖了自己,鬼鬼祟祟真搞得像偷情一样。
他刻意放轻脚步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看了一眼门上“228”的编号,忽然觉着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不过当时的他没有多想,径自去了宋玉祗的房间,一推门就感受到了差异。
和王振义的待遇不同,这间“205”房的灯光照明甚至内部装潢都明显比方才上档次,室内还保持着“古堡”的陈设,光是垂着好几层幔纱,足有两米宽的法式奢华雕花宫廷床就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壕气。
想起自己方才还窝在一张腿都伸不开的沙发上苟且小憩,他心里就一股窝火,忍不住哂道:“哟,敢情你就是迪士尼在逃公主,失敬失敬。”
宋玉祗哪听得进去他说了什么,迫不及待把人拉进房里反锁了门,三两下脱了那碍事的衣服,解开湿漉漉的绷带。
伤口被水浸泡了太久,创面已经开始发炎流脓,宋玉祗先是给他喂了两片止痛药,一直和他聊到药劲发作才帮他擦去伤口周围的脓血,剔去了已经起不到保护作用的痂块。
“我是昨天凌晨到的,那时候这里还只有三四个人,算是私下里的约定,我们各司其职,自发性地做了接待、保洁、安保,甚至厨子,算是一种伪装,既是对自身的保护,也是麻痹其他人的障眼法,这个约定从今晚24点开始就会自动破除,所以在游戏正式开始前,我们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去做准备。”
“你说的厨子,就是那个……”
“对,他叫白空,就是一个月前在化工厂遵照黄柘的指令射杀你的狙击手,那是他最后一次任务,原本他也打算在月底退伍,现在是自由身,千万要小心这个冤家。”
姜惩多少猜到了那天的情况,抚着宋玉祗的肩膀,满眼担忧,欲言又止。
那人笑了,“放心吧,我们两个是有点不得不说的仇怨,但我们也都想在这场残酷的游戏里活下去,现在算是休战了。据他所说,他并不是自愿来参与游戏的,在他服役期间,他的女儿意外患了白血病,那时有人以他的名义给他家汇了一大笔钱,他不知情的妻子就用这钱给女儿做了化疗,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旦停止治疗,他的女儿就会有生命危险,他急需用钱,所以不得不来赚游戏的巨额奖金,也是很无奈了。”
“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分真吧。”
能让宋玉祗这样一个理智上对所有人都保持怀疑的人高度认可,可见可信度极高,姜惩“嗯……”了一声,“最近是怎么了,患病的人越来越多,还是说这本就基数不大的群体在短时间内被聚集到了一起呢。”
“我觉得极有可能是后者,所以我跟他做了个交易,两个条件,只要他保证不在游戏中针对你、伤害你,不管他能否胜出,我都可以让他的女儿继续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