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瞧着他的睡颜,心中愈发柔软。先遣的几人都是一人双马,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方才见东山时,他累得几乎站不住。阿蛮想来也是一样的辛苦吧。
他又不是沈瑞的小厮。
跟着东山连夜跑马回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沈稚弯了弯唇角。暮春风已暖,不必给他撘一层凉被,索性便拿了花绷子坐在软塌旁,一边绣着下月初孝敬母亲的绢丝帕子,一边等他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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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迷迷蒙蒙中,感觉似有柔软的指尖在他面上拂过。耳中听到熟悉的清悦声音。
先是一声浅叹,“唉……”
接着是极轻极轻的低喃,“这眉毛究竟怎么生的呢?竟这样好……凶夷人当真是不讲道理。”
然后是轻轻的一声妆奁锁扣声。她似乎取了一柄铜镜照了照,又叹息一声。郁闷地将小铜镜扣在花梨榻案上。
那柔软的、微微凉的手指又回来了。
这次是在眼睫处,若即若离,轻轻的触了触。小小声抱怨,似哀又似羡,“可真长啊……”
阿蛮险些笑出声来。
这梦境真好。他才舍不得醒呢。
迷迷朦朦又睡着了。再睁眼时,愕然发现自己竟真躺在小姐水阁书房里的小塌上,枕边还放着个未绣完的花绷子。
不是梦。
他从燕云回都城了!
阿蛮一骨碌从软榻上翻下来。
小姐却已不在书阁了。
他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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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出了水阁转过回廊,正看见个婢女在给海棠修枝,“竹雨,小姐呢?”
青色衣裳的小姑娘忙放下剪子,矮了矮身,“郡主吩咐了,‘阿蛮护卫若醒了,先回石芜院休息。歇够了再回来当差。’郡主去了静萱堂,大太太暑热晕倒了,郡主去探望。”
阿蛮被这句“歇够了”挤兑得够呛,听闻沈稚在静萱堂又暗暗皱眉。竹雨知他忧心,特意低声说了一句,“夫人也在,不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