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中邪了,魔怔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江延飞大为震惊,他一个二十五岁的正经男人,居然着了魔一样的想要去亲另一个男人的嘴。
虽然孟洛齐作为一个男人,漂亮得有些过分了,但这并不能掩盖他是男人的事实,江延飞不歧视同性恋,也对此没什么想法,在过去的二十多年,各种各样的琐碎事让他陷于忙碌中,根本无心去想那些情情爱爱。
他见过的事儿多,也对此有所了解,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群体,未曾持有偏见,但这事落到自个儿头上,那感觉是不一般的。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有欲望,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憋太久而产生这种错乱的感觉,他明白了让他对孟洛齐那过度的呵护是什么。
守瓜田的人赶走了侵入者,最后却成了监守自盗的人。
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江延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孟洛齐吃草莓时湿润殷红的唇,小巧精致的脸庞,昳丽的五官,清澈单纯的眸子……
他卷着夏天的薄被,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清晨,天蒙蒙亮,不知谁家的公鸡打鸣,吵的人睡不着,窗外空气清爽,夏日早晨黄昏最是舒服,鸟儿在电线杆上支楞着,叽叽喳喳的叫唤,热闹得很。
江延飞半梦半醒睡了一夜,一觉醒来,昨夜事迹未曾忘记,索性酒喝的不多,后遗症不大,他照常把孟洛齐送去了工地,再去上班。
公司等电梯时,江延飞碰见了昨夜送他回来的同事,他同那人打了个招呼,那人道:“这是怎么了?瞧你那眼圈黑的,以前你挺能喝的啊,昨天也没喝多少吧。”
江延飞早上刮胡子时瞧见了他镜子里的那张脸。
胡子拉碴,眼底泛青,睡眼惺忪,活脱脱一个颓废的男人,好在他五官生的英挺,俊朗眉眼没让这张脸垮下去。
他笑称:“年龄大了,扛不住了。”
“哈哈哈,少来,你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了,你是不知道,隔壁部门主管,都快四十了,今年还不是抱了个娇妻回来。”
江延飞平日对这些八卦的东西不怎么参与,但多少有所耳闻,今天听到这八卦,心里感觉格外不一样,不禁又想起了让他翻来覆去的事。
这些年他见过的漂亮女人不少,但还没哪一个能让他对孟洛齐似的,魂牵梦绕,时时刻刻惦记着。
——
傍晚斜阳入云端,工地上施工结束,工人陆续准备离开,没多远的地方有便利店,三三两两的工人进便利店买了冰水,泡着泡面。
带着少年气息的年轻男人穿着黑色短袖,头上戴着一顶安全帽,孤零零的蹲在树底下,默不作声的拿着树枝戳着地上的泥土。
走近可见地上的痕迹,是一道数学题,还有几个英语单词,他嘴唇嗫嚅,但没有发出声,在数到一千零二时,他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孟洛齐站起了身。
熟悉得黑色小汽车在不远处空地停下,驾驶座车窗摇下,男人招了招手,孟洛齐迈着雀跃的步伐走过去。
“江哥。”
江延飞颔首:“上车。”
孟洛齐去拉后车座的门,没拉开。
“前边来。”他又听到江延飞说。
孟洛齐从车头绕过去,到了另一边的副驾驶座。
他上了车,关上车门,端端正正坐好。
他身上沾满了灰尘,在等江延飞的途中,他用工地的水龙头洗了把脸,所以脸上还挺白净,他坐上来发觉车子还没开,偏过头去看江延飞,江延飞恰好凑了过来,嘴唇从他脸侧擦过。
嫩嫩的皮肤,跟豆腐似的。
孟洛齐眨了眨眼,看着江延飞弯腰到了他胸口。
江延飞拉过安全带给他系上,似没在意方才的事,只是抿了一下嘴唇。
“明天要加班,不能来接你了。”他发动了车子。
“哦。”孟洛齐点了点头,“我自己可、可以。”
“嗯。”江延飞笑了声,“真聪明。”
孟洛齐没说话,偏头看了会窗外,又转过头:“我快二、二十了。”
他不想江延飞总把他当成孩子哄,这句话里透着些许不满。
他这句意味不明的强调让江延飞心里突突的跳了一下,差点以为他是在变相的拒绝什么,江延飞在开车等红绿灯时,侧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没有异常。
他是喜欢人家了,不过目前为止,连人家喜不喜欢男人都不知道。
虽然那本书是那么写的,但也没有明确的写过孟洛齐喜欢男人,全程都是处于被动的状态。
不过要是想到孟洛齐和别的人在一起,江延飞总会担心他会不会受欺负。
小汽车停在楼下,孟洛齐上去洗澡,江延飞没有上楼,去了附近小超市买面条,准备明天早上下面吃。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楼下有人坐在长椅上乘凉,江延飞提着挂面,快步走过,忽而发现不远处热热闹闹的围了一群人,他本只是随意一看,结果却在里面发现了孟洛齐的身影。
孟洛齐站在外围,一伙人把那围成了圈,包裹得密不透风,孟洛齐似吃瓜路人般,踮脚探头探脑,在一群围观路人中,是屁股最翘的那个。
江延飞走了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孟洛齐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也没吓着,转过了头。
“看什么呢?”江延飞问。
孟洛齐抬起手指了指里边。
这处吵闹,里边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女人叉腰撒泼,男人羞愧难当的捂脸,三言两语便能让人听明白事情缘由,原是男人在外找了小姐,这事被媳妇知道了,这会儿闹大了。
居民楼就这么点大,这家吵架那家打架的事都能传遍,江延飞饿着肚子,没兴趣看热闹,“走吧,上去了。”
孟洛齐点头,跟在了他身后。
“你下来做什么?”江延飞问。
孟洛齐解释得简短:“找你。”
“找我做什么?”江延飞说,“我出来买面,一会儿就上去了。”
孟洛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钱:“还钱。”
他手里拿着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红钞票,有些人是追着让还钱都不还,孟洛齐则是追着江延飞这个债主还钱。
“上去再数,收好了。”江延飞说。
他们路过一个地摊,上面放着一堆大西瓜,卖西瓜的大爷拿蒲扇扇着风,看到他们经过,吆喝道:“买个西瓜吧,保管甜,不甜不要钱。”
江延飞停了下来,孟洛齐在他身后低头走路,一时没及时刹车,撞到他背上,那一下还挺结实,江延飞发觉孟洛齐这小身板看着脆弱,蕴藏的力量还挺大。
他蹲下身,拍了拍几个西瓜,拿了一个椭圆形听起来比较脆的,大爷称了西瓜,他付了钱,大爷熟练的用红绳子织成一个网状,把西瓜套了进去。
江延飞接过,给了孟洛齐:“拿着。”
孟洛齐接过,把西瓜抱在了怀里。
两人进了楼道,一前一后的上了楼,抵达了五楼,江延飞开门进屋,孟洛齐跟着进去,问:“西、西瓜,放哪?”
江延飞把挂面放桌上,接过了他手中的西瓜,拿去了厨房,他切了西瓜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还站在门口的孟洛齐。
“进来吧。”江延飞招了招手。
孟洛齐走到桌边坐下,江延飞在他面前放了一片西瓜,打开了电视,拿着遥控器调到了平时孟洛齐感兴趣的节目。
孟洛齐被电视吸引了注意力,一连吃了小半的西瓜,肚子都有点鼓鼓的,“吃、吃不下了。”
他把西瓜皮放一边。
江延飞抬手,拿纸巾擦了擦他嘴角的西瓜水,孟洛齐耳朵有些发热,清澈明亮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他。
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
近距离的接触,心脏跳动都变得失了节奏,孟洛齐探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江延飞拿开了手,把剩下还没切开的半边西瓜拿冰箱里去,冰箱不大,下面放下半个西瓜就占据了一层。
“等过两天搬过来吧。”江延飞说,趁着这段时间没有那么忙,让孟洛齐尽快搬过来才好。
“在这里你每天回来都可以看电视。”江延飞说。
这对孟洛齐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他没有意见。
——
翌日,孟洛齐被肚子疼醒。
昨晚西瓜吃撑了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开始拉肚子,七点半,江延飞站在狭小的屋子里,这间房子租金便宜,采光不是很好,是走廊最里面一间了。
房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不多,一个麻袋扔在双人床下面的那张床上,里面都是孟洛齐的东西。
“我马、马上就好。”厕所里传出孟洛齐的声音。
“不着急。”江延飞说,他在房间里等了会,说,“我下去一会儿,等会上来。”
他下楼去买了药,上来时孟洛齐已经整装待发了,他让孟洛齐把止泻药吃了,才送他去了工地。
这两天江延飞都要加班,有些忙,下午没去接孟洛齐,每天回来洗漱过后就都倒头睡了。
周六正中午,他接到房东的电话,房东问他孟洛齐那间屋子还租不租,租的话该交房租了,他才发觉已经到了给孟洛齐搬家的日子。
这天晚上,江延飞尽量早回去了些。
天色已经全黑,楼下路上路灯是坏的,靠着走廊灯光的光线才能识路,家家户户亮着灯,晚上该回家的都回家了,是整栋楼最为热闹的时候。
不知哪家在烧菜,辣子香味飘了出来,勾人食欲。
江延飞扯了扯衣领,吐出一口气。
酷暑闷热,晚上也没凉快多少,楼下草丛虫鸣声响,隔音不好的房子参杂着各色声音,江延飞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在楼下的两道身影。
中年男人拉着年轻男人的手腕,拽着他往外走,年轻男人不肯走,抿着嘴挣扎,中年男人喝了酒,醉醺醺的站不稳,被他一下推到了地上,他转头就往楼上走。
身后一声惨叫响起,走到楼道口的年轻男人往后看,看到了江延飞。
“干嘛呢?”江延飞脚尖踢了踢中年男人的腹部。
中年男人捂着刚被鞋底碾过的手背:“操,江延飞,你是不是有病!”
江延飞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行云流水的倒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边:“怎么,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