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因为他们是为了帮助我就否认事情的客观性,事实就是,他们三个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丛林,不仅无法帮到我,还有很大可能成为我和塞巴斯蒂安的累赘,就像现在这样。
“好在这问题并不严重,”在我懊悔的这会儿功夫里,尤泽夫也检查完了希克拉德的伤势,他看上去就一副中了很可怕的毒的模样,“你们包里应该有一罐黄色的药膏,拿出来。”
“用我的吧。”
我掏出药膏,拧开盖子递给尤泽夫,他接过药膏,又掏出腰间挂着的小刀,干脆利落地在希克拉德的腿上切出一个小小的十字刀口。
腥臭的黑血大股大股的涌了出来,尤泽夫冷静地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希克拉德,用刀背不停地挤压创口附近的肌肉,加快鲜血的流出。
“还好,发现的早,”在黑血变成红血,腥臭味也消失不见之后,尤泽夫松了口气,“你这条腿和你的命都算是保住了,我现在就给你上药——副作用是会呼吸困难,你得习惯。”
他一边说,一边从罐子里挖出一小块黄色药膏,把它压扁,展开,均匀地抹在了希克拉德的创口处。
“现在怎么说,”替希克拉德处理好伤势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和塞巴斯蒂安,“我建议你们退回去,趁一切都还来得及,置办好需要的物资,做好万全的准备,然后再出发。”
“你怎么看,萨伦?”
塞巴斯蒂安像是在询问我的意见,但我知道,他其实是把决定权交到了我的手里。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我不可能看着我的好朋友在丛林里受苦,顶着肿胀无比的腿,还要跟着我们继续往未知的深处前进。
“我们撤回去,”我做出决定,“希克拉德的腿需要治疗,我们也需要购买更多的补给。”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我们在原地简单地休息了一下,我收好自己的笔记本,和塞巴斯蒂安一起,用藤蔓和树枝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
“帮我一把,尤泽夫,”我把担架放到希克拉德的身边,“把希克拉德放到担架上。”
“他是你的好朋友吧?”尤泽夫一边帮我抬起希克拉德,一边问出了一个我有些意外的问题。
“是的,怎么了?”
“没怎么,”尤泽夫摇摇头,压低声音:“只是觉得很奇妙,我吸收的人类记忆自动告诉我这个结论,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笑了笑,“这就你和人类不同的地方,你的思维方式还没完全转化成人类的思维方式——这也许是你所拥有的人类知识和记忆太过片面的缘故,我猜。”
“这样就挺好的,”出乎我意料的是,尤泽夫并没有急着说要吞噬更多的人类,反而笑着耸了耸肩,“我可以靠自己掌握剩下的那些知识。”
“你看起来有些意外,”他看着我,“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没选择吞噬更多的人吧?”
“那是因为我……厌倦了。”
“你觉得意外?”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一样,我曾经以为邪恶是我自然天性的一部分,但你的那番话提醒了我,如果我吸收了那么多人类的记忆和知识,那我的道德观是否也会被影响。”
“在跟你们一同进入丛林的路程中,我找到了答案——这让我感觉我像个哲学家。顺带一提,我不知道什么是哲学家,只是记忆告诉我这个词汇是最合适的。”
“哲学家就是……思考人生和世界的意义的学者。你所思考出来的答案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尤泽夫深吸一口气,把担架稍微抬高了一些,“我早就已经不是邪恶的变形怪了——以我的天性而言,我应该杀光镇子里的所有人,并借着来到库勒岛的船前往更大的城市,比如说卡波菲斯,并在那儿继续我的狩猎。”
“但你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我不知道,”尤泽夫摇摇头,“也许是尤泽夫的记忆影响了我,他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记,难以磨灭。”